我倔強地緊緊咬住嘴唇,默默向前走。月亮皎潔的光芒輕輕落在我裸露的手臂上,我輕蔑地彈了彈這落在手臂上的厚厚的月光。一片寂靜,我聽見月亮為我流淚了。
——題記
我是月亮之子。
人們看到月圓時,代表我的心情很好。人們看到新月時,那是月神把自己做成搖籃的形狀,哄着哭鬧中的我入睡。我生活在月光下的森林,在黑暗中穿行。我的白皙的皮膚如皎潔的月光,在月亮的蔽護下我從來沒有見過陽光,因為,我是一個白化病小孩。
但是今天,我決定離開熟悉的森林和月光,回到應該屬於我的世界。月亮的狡詐與背叛,是我所不能再承受的也不願再承受的。我就這樣一直向前走,想穿過一望無際的森林。月亮躲在樹梢,悄悄地注視着我的一舉一動,黑暗中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迷迷糊糊中,我一邊流淚,一邊回憶起幾個小時前月神的述說。
月光下的承諾
月光下,一個年輕而美麗的吉普賽少女徹夜跪着哀求月亮,她有着吉普賽人特有的棕色的皮膚,和哀怨得讓人憐惜的眼睛。她哭着哀求月亮,因為愛上了族裡一個英俊男子,她希望在第二天來臨時,嫁給那個男子。
月亮冷冷地看着這個被愛沖昏頭腦的少女,她久久地沉默了。她是一個充滿嫉妒的仙女,她得不到真愛,也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最後她經不住少女的苦苦哀求,終於還是答應了為少女施展魔法,讓她得到幸福。“你會得到你愛的人??褐色皮膚的女子。”她說,“但作為交換,你要給我我想要的……就是你和他生下的第一個兒子,就是犧牲品!只要他不是你唯一的孩子,你是不會很痛苦的。”
少女欣喜若狂,一下子提起鮮艷的裙擺,小鳥般樂呵呵地飛奔出森林。
月亮靜靜地微笑。月亮啊,你想當母親,但你卻無法找到一份愛情,能讓你變成女人。告訴我,銀色的月亮,你到底想要怎樣對待一個如此膚色的孩子?
白化病的嬰兒
月亮還是慈祥而又陰冷地掛在黑色的天穹上,地上的人們卻在篝火旁載歌載舞。少女的臉上蕩漾着無限的憧憬與柔媚,年輕的新郎坐在她的身邊,輕輕拉着她的手。他們說好生生世世再不分開,他們的誓言如同月光一樣純潔而美好,又像月亮一樣善變。
少女再也沒有想起過與月亮的交易,她忘記那個深夜自己是如何乞求,如何淚流滿面,知道願望將實現又如何得欣喜若狂。她快樂,而沒有憂愁??直到第一個孩子的降生。
那是一個被月亮詛咒的小孩,身上纏繞着月亮的解不開的黑魔法。他的皮膚雪白,白色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睛,他是月亮之子。棕色皮膚的父母卻生出了一個兒子,有着宛若貂背白雪的肌膚!一雙灰色的眼睛代替了橄欖色的雙眸。白化病的月亮之子!
吉普賽男人惱怒了。“瞧這該死的模樣!一定是鄉巴佬的野種!我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吉普賽男人感到莫大的侮辱,用刀子指着他的女人……“你一定是欺騙了我!”
月亮的臉上泛起了不易覺察的笑容,那麼清澈而純潔,如同小姑娘摘下了她愛慕已久的一束鮮花。
後來的事都在意料之中:吉普賽男人用刀子殺死了他的妻子,洶湧的鮮血一下子打濕了紅色的土地。久久的,吉普賽男人嘟囔了一句:下賤的女人。
沒有一絲憐憫。
尾聲
男人把嬰兒遺棄在森林中,他走後。月亮悄悄從樹梢中露出來,靜靜地拾起她的兒子,消失在一片寂靜與黑暗中。從此每逢月圓之夜,就表示小孩子很乖,而小孩兒若是哭了,便會月缺!月亮好變成一張搖籃……
……
我繼續走着,沒有一絲留戀。我就是那個白化病的小孩,但我已不是月亮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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