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然間忘記了什麼叫做真實。
現在真想寫一篇很真實的作文,卻不知如何提筆寫下真實的感覺。提着筆的手感到厭倦了,彷彿是吃太多奶油蛋糕一樣,第一口喜歡那樣的味道,嘗多了,就會覺得很膩。
偶爾我會翻閱着小時侯寫的日記,覺得那時寫得真好!即使歪歪扭扭的字跡,但詮釋的是一顆幼小的心靈最真實的情感,所以它叫做日記。不會有人來偷窺的秘密,可以隨心所欲地暢想。
偶爾我也會看小學時期堆放在一起的整整齊齊的作文本,覺得那些作文真假!媽媽專門用一個硬面抄給我摘抄下來的從三年級開始的作文,那些作文不知道被他們修改了多少!反正我左看右看不像自己寫作文時運用的口氣和語言。有一次整理房間的時候,我從柜子里找到一個存着底稿的本子,我那像蚯蚓的字一個大一個小的爬在紙上,還有好多紅筆改過的印記亂七八糟地在我的蚯蚓字上重重疊疊,整個一草稿紙!把我作文整一想法,一主題,一內容全部改掉了,現在想想,這還算是我寫的么?雖然我明白爸媽的良苦用心。我記得小學三四年級,我的作文常常被語文老師拿出來當作範文,殊不知這範文里有多少水分呢!老師還以為我小小年紀就會有如此精闢的語言和成年人化的思想……現在想用兩個字來形容:荒謬。
五六年級,似乎開始有了自己的思想。不願再讓父母把我的作文完全性地“改版”了,因為這樣彷彿是他們把自己的思想強加在我身上,會有某種壓抑。可是那段時間我似乎懶了許多,不喜歡寫日記了。而那時倒是收集了不少好詞佳句,整篇作文沒哪句是多餘的,幾乎每句都運用了修辭手法,一篇作文比喻、擬人、排比、誇張、反問、設問、反覆、對偶全部通吃,想象一下應該堪稱“經典”,多麼充實的內容!多麼漂亮的語言!多麼美麗的境界!可是後來卻顯得不那麼“好”,事例倒是舉得不少,漂亮話倒說得不少,當初寫的時候還以為能感動一大片人,多令人感嘆的文字!可是放眼望去整篇的華麗與夢境卻侵透着包裹不住的乾癟與虛假,還有那些俗氣而老套的故事……經過美麗的包裝,本質還是一樣。虧了我當時那聰明的頭腦了!
畢業后才懂得什麼叫做真實。因為沒有歷經過離別才會去編造虛假的離別,因為沒有歷經過痛苦才會去虛構痛苦,因為沒有歷經過孤獨才會去想象孤獨的樣子……所以看到那些酸酸的文章,感傷的文筆,總是希望自己也會有那樣深切的感受,有那樣可以揮霍的含着眼淚的文字。這個所謂的“希望”終於實現,但是它僅僅是傷害自己的殘忍的現實,即使會用最真誠的語言去詮釋那樣的感覺,但卻發現內心會真正的疼痛。體會離別與痛苦就會抒寫出一段離別與痛苦。但我漸漸討厭離別與痛苦,我寧願寫不出離別與痛苦。
有段時間特愛看別人寫的文章,卻不想去體會那些傷感筆調的感情。腦海里總是顯現着虛幻的影子或者輪廓,有時候想要用文字將這些東西表達出來,卻不知道從何下手。美好的幻景是真實也是虛假,也許懂得也許模糊,嘗試過,或者沒有嘗試過,即使情感開始在這一秒出發,它依然是一個蕩然無存的飄渺虛無的幻覺,慢慢的,我也變得虛幻,願意失掉真實的幸福,寧願去捏造一個破碎的童話,因為他們都說,破碎的童話是破碎的美麗……
突然世俗成了新穎,於是我們都這樣寫,寫心情,寫感覺,用極其想變得華麗而與眾不同的文字來顯現自己並沒有模仿別人,其實忽然間我們都錯了,情感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寶藏。可是之後發現原來情感也可以虛構,某些味覺沒有嘗受過,因為我們貌似“豐富”的想象力卻也可以把不夠冰涼也不夠熱烈的血液渲染到極限。有沒有情感可以保持某種平淡的感覺,不夠悲傷,不夠喜悅,不夠凄涼,也不夠激蕩;或者是不在極端里徜徉,而是回到雲淡風輕,輕描淡寫的樣子。
想回到過去,試着懷揣文字在心底,沒有煩惱和憂傷,把快樂的事情藏進記憶,似乎真實的感情已被忘卻到了某一個再也無法閃現的角落,瀰漫的只是深沉的憂傷,文字都落入圈套,越陷越深。我喜歡看的那些輕鬆隨意的文章銷聲匿跡了嗎?為什麼一個楚楚動人的題目裡面包含的依舊是我們常說的那幾個字,常感慨的那些詞,和常常看到的那些雷同的虛假故事?我不敢看那篇題目很新穎的文章;我害怕,新穎裡面隱藏着假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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