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的路
一條平凡的路，一個人卻走了一輩子。
——題記
恬靜的午後，慵懶的陽光灑在臉上，不經讓人心生惰意，和女友漫步在林蔭小道，凌亂又不失浪漫的楓葉鋪滿了腳下的路子，悠閑地踩在上面，發出“叱叱”聲。偶爾有零星的兩三輛小汽車飛馳而過，捲起千堆“雪”，與風兒上演一曲華爾茲，繼而落幕，好不自在！和她相視一笑，呵！好不愜意！~
路，蔓延着又多了一條分支，一輛舊式的大型人力拉拽雙輪板車被一個乾瘦的老人拉進了小路上，我們懷着享受時光的風情，放慢了腳步，不一會兒，我們的速度持平了……
“啊！？”女友驚訝地尖叫道，順着她的目光，我看見了那個老人——和他笨重的雙輪板車，以及車上那如山般的平時被我們隨意丟棄的廢棄紙板箱，被一根紅色的似乎要斷掉的繩子硬生生地綁在車上。滿滿當當，視線順着向後看，除了紙板，還是紙板……那一對經歲月磨礪的車干啊，已是銹跡斑斑，恰是錚錚鐵骨，讓人不堪入目。
整輛車兒，隨着老人的步子，一起一伏，一上一下，原本極小的踏步起伏，被這一車的紙板放大，變得格外醒目，讓人覺得搖搖欲墜，倒吸一口氣……“之…之……”“之…之……”隨着耳朵，頭微微斜側，哦，原來是貼地的鐵杆子啊，隨後，一股莫名的憂傷劃過腦海，轉瞬即逝，只道是那杆子，已經被磨出了明顯的三角形狀，想必是時光讓它，變得“刻薄”……
女友彷彿很不喜歡這刺耳的聲音，或是別的什麼，她拉着我的手，很快的向前走去，與其說走，不如說是小跑，我弄不懂她是想迴避什麼，還是想看到什麼，我們的步子愈發快了，幾步就到了和老人一樣的位置，礙於剛開完刀的脖子，我眼角的餘光沒能看見老人的臉，只看到了他的充滿滄桑的笨重厚實的手，手已經被一條條溝子拉開加上握着車把子，越發顯得……
低下頭兒，看到了女友的芊芊玉手，白皙的手指如嬰兒般吹彈即破的肌膚，嬌小的手掌似一塊無瑕的美玉，沒有一點兒瑕疵，微長的指甲保養得恰到好處，這是手？還是一件藝術品。
老人停了下來，我們也停了下來，女友也覺得有些口渴，就去一邊的小賣部買水，我艱難地將全身轉向老人，他在抽煙！用的還是煙斗，我看到他小心翼翼地將車放在地上，緩緩地站了起來，老實說，我玩過煙斗，就老人的煙斗而言，足有我大拇指大小，可在老人的手上，好像一根筷子，他摸索着從兜里拿出一盒火柴，“刷”得劃出火來，湊到煙口旁，一邊把煙，一邊吸，然後熟練地吐出幾個大小不一的煙圈來，這是我就懂事起，第一次看到片真人版吐煙圈兒，在此之前，真的以為是電腦特效。
老人滿足的抽了幾口，又十分小心得收好煙斗，插到腰間，雙手整了整帽子，那是一頂中山帽，我甚至可以看到，上面的皮革，已經泛起了。
女友也回來了，只是，她買了三瓶水，我調侃到：“怎麼不喝養顏汁了？”她什麼都沒說，將兩瓶水塞到我手上，說：“只有一瓶熱的了，委屈你了唄~！”的確，我看到她的手不停地握在那瓶水上，兒自己手裡的，是兩瓶涼的駭人的水……
老人又緩緩地蹲了下去，雙手剛抬起不久，女友就一陣小跑到了老人跟前，將水遞給了老人，老人着實一驚，“啪！”才提到半空的車子刷的一下掉了下去。
“大爺，喝點吧。”女友道。
老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恩賜弄得不好意思，一隻手伸到褲兜里不停的摸索着什麼，遲遲沒有接過那瓶水。
“喝點吧，大爺。”女友又說道。
“好，好！”老人一個勁的點頭，還略帶點哈腰，弓着背，樣子着實可笑，女友沒好氣的捂着嘴偷笑，老人終於接過了水，可一隻手還是不停地摸索，令我驚訝的是：老人的手沒有碰到女友的手，儘管一瓶不過40厘米的農夫山泉已經被女友握住大半有餘，平時，最煩的就是每次買完東西那找錢，難免要碰到形形色色的手，唉，古語有云“非禮勿觸”！
我起身走去，女友也剛回頭，看着我，老人在她身後叫道：“小姑娘！”一種充滿滄桑又不失雄渾的聲音劃破耳膜，我走上前去，只見老人哆嗦着將兩張破舊的一元紙幣，女友剛想說“不……”，我只輕輕的一拉她，繼而不失風度地接過那比毛票還毛票的兩元錢，嘴上客氣道“謝謝，客氣客氣。”我知道，老人從將手伸入口袋開始，到接過水，掏出錢，足足有一分多鐘，按常人，這個過程，只要不過十秒……老人的內心一定經過了一番掙扎，我可以想象到，老人的腦子裡出現兩個小精靈，一個說要，一個說不要，老人原想着不接過那水，將場面弄至尷尬，使女友知難而退……知難而退？姑且這麼用着吧，我找不到什麼形容詞來敘述老人的想法，這種想法，就是一位普通社會底層勞苦大眾的第一感覺吧，他們，經歷了太多，多的我們這一輩可能無法相信，無法想象……
不曾想到，這四周無人，說不出什麼尷尬不尷尬，只得作着心理鬥爭，艱難地掏出了這兩張厚重的“毛票”，其實，從掏出的那一刻起，我相信，老人不會再想着收回去，因為那錢，換的不只是水，是……
這一瞬間，我忘不了老人的笑，笑的那麼純粹，那麼真實，那麼迷人……
與此同時，意外也發生了，我甚至覺得這是不是在演電影？一切，那麼真實，有那麼巧合，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在拍攝公益廣告。
由於老人冷不丁的一放手，車尾的紙板箱掙脫了紅繩的束縛，掉了下了，散落一地，老人連忙跑到後面，頓時一愣，隨後就蹲下身來，默默地開始撿紙板，我們也走了過去，二話沒說，開始幫着撿紙板箱。
“呵！大爺！您這些個紙板里可有寶貝啊！”我故意放聲叫道，隨機，隨意地拾起兩張紙板，向老人走了過去。老人麻利地拾起地上剩下的紙板，回過頭來，看到了我手上的一張紙版中的一張“五元大鈔”，我將紙板遞了上去，老人從紙板的縫隙中抽出那張五元，一邊將紙板放成一摞，一邊說道：“謝謝你們的水，五塊錢去買點東西填填肚子吧。”女友又笑了，老人也和着她笑了起來，我接過那五元，輕聲附到女友的耳畔，說道：“去買根繩子。”
說罷，不一會兒，繩子到了老人又麻利的捆好紙板，加固了整輛車的紙板，回到他的“老崗位”，慢慢的又起身開始他剩餘的“旅程”……
老人對我們說，這條路他從血氣方剛的十七歲開始走，每個禮拜走三回，每次都是滿滿的一車紙板，有時也載些別的，走到現在……
到了十字路口，再見到了冬日的陽光，已經不覺得寒不可當，反而覺得渾身有股勁兒，老人往右走去了，一步一步，發著“之…之……”的聲響，遠離了我們的視線。
再回首，看看這條平凡的小路，一個人，用他的一生，來走這條路，想必，快是盡頭了吧……
初三:北冥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