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來征戰幾人回
《大南史記孤王紀》記載道“孤王司凝析繼位后,即徵兵討伐齊軍,士氣大漲,軍中良將輩出,而孤王軍中唯有一女子,乃顧家長女,於出征前編入隊伍,後世美傳,古有木蘭今有顧家女。”
道路一路顛簸難行,行至約幾個日夜,中途停下紮營休息整頓軍事。我在夜色如水的陰山中蘇醒,而此處早已距長安城數百里。
自古陰山有言道:“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陰山山地南北兩側不對稱,地勢險峻,實乃易守難攻之地。
此刻的孤王倒是夜夜笙歌,不理即將而來的戰事,並非孤王昏庸之極,而是這一戰,他有必勝的把握。而士兵隨從們,只向外傳言孤王昏庸之極。
自古司氏一族便是歷代昏君輩出,因而百姓皆厭惡司氏一族,乃至牽連到孤王司凝析這一輩,恩怨依舊未了。只是世人皆醉我獨醒,舉世皆濁我獨清,天下百姓都不知,孤王司凝析自幼年起,便立志不隨祖上的遺風而行,要坦蕩待事,心繫百姓,還天下百姓一個公道,他深信公道自在人心。
只是我司氏一族與顧家數年血海深仇,是我司氏一族有愧於顧家,只是顧家當年暗殺我司氏一族的司璐光,此仇我司凝析必與她顧家長女討教清楚。孤倒也久聞“文韜武略,十八般武藝皆精通,當屬顧家女。”的褒揚之聲,只是天下的君王,從古至今都不會留情,或許若你並非顧家女,你我二人有緣則成為摯友,而今看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司凝析暗暗看着那在榻上熟睡之人,喃喃道。
“主上,扈將軍求見。”一名身着黑衣的隨從恭敬地稟報道。
“讓他進來。”一抹淡雅的聲音透過珠簾傳來。
“末將扈達顯參見主上,有一事相稟。”那久經沙場的老將軍說起話來器宇軒昂,鏗鏘有力,倒也是不負他“大南第一將”的盛名。、
“將軍請起,有什麼話但說無妨。”簾中人輕點手指,便掀開了那一抹珠簾,那久經沙場的老將軍看到司凝析的面容不由得一驚,如此年輕竟已有如此作為,可有不禁懷疑着年紀輕輕的少將是否有一統天下的才氣?
“末將斗膽一問,敢問簾中之人可是那顧家長女顧筱漫?陛下為何要將她留在軍中,要知保家衛國乃男兒重任,怎可由女子胡作非為。”
司凝析只是一抹淺笑,想來老將軍誤會了,扈將軍必定認為是這顧家長女欲跟從我軍的,不過我又何必為她解釋。
“老將軍言之有理,不過孤如此做,必有孤的打算。”語畢,簾中人依舊輕點手指,那珠簾悄然合上,而司凝析不再出一言以復,扈達顯只得默然離去。
輕揉雙眼,不知此處是何方,也罷,天下之大,何處不為家?只是若我顧筱漫落入司凝析的軍營中,那麼可就是萬萬不妥之計了。
我強忍着四肢的劇痛,支撐自己坐起,而睜開眼,便是那溫潤如玉的面容。
自己果真還是落入了他的軍營,亂世君王,何以為家呢?
“顧筱漫,孤贈予你的見面禮可還滿意?”他語氣寒若冰水,聽不出一絲情感。
“司凝析,你究竟是何意?”我回看他的目光平靜如水,亦看不出緣由。
“好一個直呼孤名諱的顧筱漫啊,不過此刻我送你的見面禮,可是我們司氏一族的魄血冰寒哦,你說是不是該好好感謝我?”
我不禁眉心緊蹙,魄血冰寒乃是司氏一族最為險惡的毒藥,服用者四肢無力,不出三月,必會死於痛苦之中,而此刻,他雲淡風輕的神色告訴我他對我使用了魄血冰寒,那表情太過悠閑,好像只是請我喝了一盞茶而已。
“你又何必如此費心?何必在我一顧家孤女身上費盡你們司氏一族的心血,大不了一劍痛痛快快地結果了我。”我鎮定心神,回他道。
“你曾給孤說你們顧家從不趁人之危,我司氏一族亦是如此。來人,給孤把解藥呈上來。”
“是。”小侍從聽聞言語,便趕忙端上一碗解藥,小心翼翼地遞給司凝析,而後便自覺退出帳外。
“喝下去。”那聲音沒有一絲容許,只有命令與不可違背。
“你司凝析到底是在做如何打算?先讓我服下毒藥,再給我喝下解藥。莫不是這碗是更毒的毒藥嗎?”我看着他的眼睛,打算捕捉一絲慌亂,可是他的眸子依舊沒有任何情緒,黑暗得像一面幽深的湖。
“喝下去!這是命令!”他的語氣終於加重了一些,可是我依舊不願喝下。
他忽然把葯抵到我的唇邊,手中的力道逐漸加重,葯的味道很苦澀,喝下去一些后我竟然全部吐了出來,那些黑色的藥渣便順着他的錦衣華服慢慢滴落。
“你知道嗎?孤不是不想殺你,而是孤要你去到戰場上,要你死於戰事,也算是為國效忠了吧。”此刻他的眼神里終於有了一絲動容,不過是狡黠的眼神,還略帶着嘲諷,一掃而過。
“古來征戰幾人回,我顧筱漫一介女流之輩上沙場浴血奮戰又有何妨?只是你這孤王的面子往哪裡放呢?”
“孤還是勸你自求多福,至於孤,若能不借孤之手便取你之命,又何嘗不好?”此刻他的平靜讓我恍惚看見那個君臨天下的盛世王朝,他端坐朝堂的模樣。
“孤要你明白,孤和司氏一族的祖上不一樣,他們可以權傾天下置百姓於不顧,孤可以放棄天下江山只為百姓。”
月色籠罩着窗外,我在那一刻看着這個男子竟然有些恍神,他的心,真的如他所說,為天下百姓嗎?
若百姓能得明君治理國事,自是幸事,可是我顧家的血海深仇畢終結此人。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道:“將軍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將軍要臣活,臣不可不活。”
他在那一刻卻爽朗的毫無拘束的大笑,笑聲充斥着整個帳內帳外。
“好,其實你並未中我司氏一族的魄血冰寒,只是你從馬上摔下身受重傷,孤知你顧家女不願聽從孤的旨意服下傷葯,於是你所服的解藥,便是治療你內傷的良藥。明日你便隨孤,征程萬里,討伐無道。”
“好。”我只是簡單回道一個字,但我知道,從那日起,我為顧家血洗前屈的日子正式來臨。
望着滿天的星夜,我忽然想念起父親那穩重的面容,還有母親的溫暖。
母親是那般性情剛烈的女子,父親被毒殺后,她便隨父親去了。
記得那日,母親看着年幼的我微笑說:“筱漫,母親如今要離開了,只願你不要把這一生交付給顧家的仇恨,立兒還小,母后只惟願你和立兒快樂成長。”然後這麼美好的女子,便與白綾相繞,構成了絕美的圖景,在我年幼的心裡,好似一道永恆的裂縫,存在我心裡。
母親,小立平安無事,此刻他應已與那高人見面,只是您的筱漫卻要征戰沙場,願您不要擔心。這一世,恐女兒無福享那命中安逸了,只願來世,女兒能夠常伴你和父皇左右,終日歡樂而無憂......
那一抹朝陽從東方升起,彷彿開啟了新世紀的傳奇,雄獅已然覺醒,而那白虎蟄伏數年,也已經蠢蠢欲動,天下在此刻,重新分化!
初三:王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