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已經過了不惑之年的成熟男人,便是我的父親。
父親他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文化水平也不是特別高,當過幾年兵,因為機遇問題,沒有分配到一個理想的工作,為此,爸爸總是很鬱鬱寡歡地對媽媽說他這輩子活得沒有意義了。但只要一看到我,他就笑得很開心。我曾經問過他為什麼一見我就那麼開心,他說是因為我成績好,幫他找回了失去的自尊。事實上,我並不清楚他是強顏歡笑還是真的由衷地笑。
每次一到冬天,我的手就會很冷,爸爸總會幫我捂手,然後就很心疼地說:“以後爸爸每天都送你上學!”從那天起,我一下樓就可以看到爸爸的車停在樓道前,為我準備好了生煎和筷子,作為我的早餐。吃完以後,還會給我遞上一張餐巾紙讓我擦去嘴邊的油漬,有時候同學看見了,都會很羨慕地說:“你好幸福噢,有個這麼好的爸爸。”在有爸爸送的日子裡,每天到學校手都會被熱騰騰的生煎捂得火熱,上課時再不因為手冷而分神了。
爸爸畢竟是當過兵的人,動作迅速,有時候眼看着一個杯子就要掉下來的時候,我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一個箭步跨上前去接住那杯子,待到我們反應過來,他已將杯子牢牢拿到手中,為此,我和我媽媽經常打趣他道:“行啊!一點也不像45歲的老男人。”
但是,爸爸真得能永遠那麼年輕嗎?
那天,無意間看見爸爸坐在陽台的藤椅上,一邊享受陽光,一邊讀報。我覺得爸爸會坐下來看報紙真是一件稀奇事。我笑笑,正欲離開,卻發現爸爸忽然間把報紙拿遠了一些,眼睛仍盯着報紙,頭一下向左歪,一下又向右偏,又把報紙往近處拿了點,又重複剛才那個動作,轉而又拿得更遠了,好像在尋找一個讀報的好位置,但始終沒找到。於是他走進客廳,拿了一把剪刀走進房間,一邊走還一邊嘟囔:“這人是怎麼了?怎麼連報紙也看不清了?”於是,我又倚在門框上向屋裡瞧,看爸爸拿剪刀要幹什麼。可誰知,爸爸竟用來剪指甲!我索性坐下來看爸爸剪指甲。爸爸每剪一刀似乎都要很費力,我問:“爸,你的指甲是不是特別硬啊?”爸爸很尷尬地點了點頭。我這才意思到前幾年爸爸是搞花卉的,幾乎天天都赤腳在地里擺弄着他的海棗樹,腳已有些變了形,而且腳趾甲也變得很硬。“噢喲。”是爸爸的叫聲。我看到爸爸的大腳趾上出了點血,我起身要去拿創可貼,爸爸攔住我,示意不用。我想問原因,卻見爸爸反覆地看着他的腳,低語道:“怎麼回事?前幾年都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現在怎麼那麼不中用了?這人,到底怎麼了?”
怎麼了?只是因為父親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