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雨天。　

　　 我不小心在學校打翻了他們的魚缸。　

　　 他們帶走了我的金魚。　　

　　 我提着那隻盛有凈水的玻璃樽，看見狹窄而空空落落的自己。　

　　 也看見你。　

　　我的空空落落是因為失去。像是被圍困在小水窪般無力。你明了，我已失去我天地，明知道還有更寬廣的天地，可我已失去。　

　　 我不要與你做假惺惺的朋友。　

　　 我帶回你，不是想你同情我色澤單一的心。　

　　 你不是那尾金魚，有紅色的尾如同落水渲染開的氤氳。　

　　 我只是一無所有，不想再透過玻璃樽看見自己的倒影。　

　　 那麼，就讓你成為我凝視的那個模糊的影。　

　　 至少讓我矇騙自己，我還有你。有你漸漸長出枝椏。有你伸出腿腳。有你有朝一日也會散開裙擺一樣的尾巴，將我眼眶裡的濕潤染成斑斕的皇冠，讓我如意。　

　　 喂。　

　　 聽說蝌蚪長不成金魚。　

　　 他們舉着課本信誓旦旦地引用“科學家說”。　

　　 而我又做了傻事。　

　　 我搬出童話書來對抗科學家，　

　　 說你可以變成帶着金球的王子。　

　　 你說哪個會贏？　

　　 我遇見了長大之後的你，　

　　 就像遇見了長大之後的自己。　

　　 那個你沉默地坐在石頭上，沒有王冠，沒有金球，　

　　 只有一臉寂靜與不可思議。　

　　 長大之後的你是不是開始相信，自己變不成公主？　

　　 你千萬不要這麼相信。　

　　 千萬不能。　

　　 你至少千萬不能讓我相信，我遇見的那個真的是未來的你。　

　　 那樣 ……我會不敢去想象長大之後的自己。　

　　 我醒來以後你就不在我的空瓶里。　

　　 可我明明看見你頭頂皇冠身披長袍從我的肩頭躍往你的國度。　

　　 我揉揉眼，想再看你一眼，　

　　 卻發現承載你的玻璃樽已經空了。　

　　 喂，你不覺得你走得太快了嗎？　

　　 你在我眨眼間就能將那張白紙變成你的畫片嗎？　

　　 我不記得我畫過你的樣子。　

　　 所以，　

　　 那是你留給我的，你存在的證明，　

　　 就像明星留下籤名照那般，　

　　 是吧？　

　　 你呀，怎麼這麼調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