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來了位新鄰,近里喚他楊三。他姓楊,家中排行第三。相貌如同他的名字潦草不堪,但時常掛着憨厚的笑容,也算討喜。 某日,時是傍晚,天已薄暮,我同祖父祖母在家中吃飯。祖母炒了幾個小菜,一桌三人,吃着聊着,間或看看電視,對時事發表些感慨,好一副和樂融融之景。 驀地,有人喊門了。還未待過去開門,卻見門外的不速之客徑自進了我家的門。我頗為愕然,過去一看來人,竟是那與我們不甚熟稔的楊三。 他伸手摸摸我的頭,進了前廳,露出個憨憨的笑容,問道:“吃着哪。你家可有醬油?我家的醬油剛用盡了,還不及上街去打。” “有、有,孫女去給叔叔拿吧。”祖母應道。 我便帶他去了后屋的廚房,櫥櫃里翻出來桶醬油,拿了給他。他一副欣喜的模樣,連聲道:“果真是常言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這鄰里鄉親的,互相辦個事就是容易。” 祖母便笑,附和數句。 此後,他又多次來我家討要日常用品,如米面、醬油醋,菜刀磨石,乃至錢財,不一而足。我們起初是念着他所說的“鄰里鄉親,互幫互助”卻總未見得他助了我家,哪怕是些小事,甚至借出的物事,就再沒有了下落。長此以往,煩不勝煩。若偶然不經意間提起,他卻只說:“遠親不如近鄰,那點小事也就一笑而過吧。”好脾氣的祖父都微慍道,這人怎麼這般的處事。 儘管不滿,卻也耐着。鄰裡間不好拂了他面子。 多日後,祖母傷了腿,要動個緊急手術。須得不少的手術費,祖父祖母處卻也沒有閑錢,我父母正償着房貸,一時全家焦頭爛額。 我家正籠着一片愁雲殘霧,卻聽後院的楊三又喊了門。我走過去開了,冷然道:“我家出了些事,已是沒有什麼好借給您了。” 卻見他擺擺手,笑得憨厚,塞給我一方硬物,報紙裹着。我訝然打開紙包,幾乎被那一片緋紅晃花了眼。那是清一色的百元鈔票。拈拈厚度,少說也有兩萬元。 “誰還能沒個急事呢。”他說。 我忙喚來祖父,祖父也是愕然,說這麼大的錢,我們不好收。後來推推搡搡地收下了,對他自是感激萬分。 事後要還給他錢,他卻淡淡道,遠親不如近鄰,那點小事,也就一笑而過吧。 那日天色大好,天光傾瀉下來,映在他顴骨上,極其耀眼。粗陋的容貌,憨厚的笑容。是一種庄稼人的樸素與誠懇。 我恍然。 有時我們看着人心複雜,卻是因為我們自己也不復簡單了。何須那般多的繁文縟節,所謂交際,本就是人心的碰觸。 ------------------------------ 考前匆忙趕的,劇情頗是俗套,也過分戲劇了。不必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