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1991.05.31.午後2:40
“嗚哇……”一個碎弱的生命攜帶着稚嫩的軀體,悄然來到了這個世界,我是那樣的渺小,這個世界又是這樣的陌生。於是,害怕,再然後,掙扎着宣洩自己的膽怯。但似乎我這粉嫩粉嫩的小東西引起了一大片人的關注,他們是那樣的雀躍,所有人的嘴角都淌着不盡的喜悅。
一個男子高舉着嚎啕大哭的我,許久,他才緩緩放下,慢慢地,慢慢地,他溫文爾雅地把我放在偌大的床邊,這個女子是???好熟悉的氣息,好溫暖,我緩緩閉上了眼睛,依偎在這個女子的懷裡……
天空中不斷有流星劃過,然後隕滅,不知去向,時間在一個孩子的童謠聲中不斷加快着它流動的速度。
1993.9 陰
太陽公公沒有出來,我好沮喪,於是賴着不願意起床。
媽媽推門而入:“囡囡,起床了,我們家囡囡應該要去幼兒園了。”
“我不要去,不去,不去。”
“乖啦,囡囡聽話。”媽媽一邊溫柔地說著,一邊輕輕地親了一下我的額頭,便利落地替我穿衣服。梳好羊角辮,佩帶好漂亮的花手絹,媽媽牽着我的小手,把我抱上了早已等在門外的爸爸的汽車,隨後自己也坐了進來。汽車就這樣一路奔馳。我把小臉貼在玻璃窗上,睜着大眼睛好奇地觀賞着外面的世界,呼出的熱氣弄花了車窗玻璃,媽媽輕輕地撫摩着我的頭,眼神中滿是溺愛。
汽車在一條看起來並不怎麼漂亮的馬路上停了下來,媽媽牽着我的小手,把我領進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一進這裡,吵人的哭聲立即把我的好心情一掃而空,傻傻地看着滿屋子哭得淅瀝嘩啦的小朋友,我只得怔怔地站在原地,把牽着媽媽的手捏得好緊好緊。媽媽與一個陌生的女子說了一些話之後,蹲下身子,湊在我耳邊輕輕地說:“囡囡,媽媽走了,要聽老師的話,知道嗎?”說完,俯身又親吻了我的額頭,“還要勇敢!”言畢,她輕輕放開我緊握住她的手,我拚命地掙扎,但無論我怎麼用力,小小的身軀終究敵不過大人的手力。媽媽無情地離開了,留下不知所措的我。於是,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大哭起來,但媽媽並沒有回頭。
那段時間,每個晚上我都做着同一個夢:媽媽頭也不回地在前面走,而弱小的我無助地在後面追,奔跑着,吶喊着,乞求母親的回頭,盼望她的擁抱。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
春去秋來,斗轉星移,我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在過程中茫然地流動着,等待着結局的到來。
1995.10 小雨
“我們家囡囡好厲害呀!”餐廳的飯桌上,媽媽大聲地誇讚着自己的女兒。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呀,不就是做個代表啊什麼的嘛,你等會打個電話給幼兒園,問問具體情況。”爸爸的這句話,讓我原本驕傲不已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這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啊,你怎麼能用這種態度對孩子呢,就不能給點獎勵啊,表揚啊什麼的嗎?我現在就去打電話。”媽媽皺着眉頭看着爸爸,說完又轉身向客廳走去。
我,即將要成為“海峽兩岸手牽手”活動的代表之一,去香港傳遞大陸的友情給那裡的小朋友。香港?好陌生的名字,很遠嗎?坐多久的大輪船可以到呢?我要多久看不到媽媽呢?我認真地思考着這些在我看來尤其嚴肅及至關重要的問題。
雖說雁過無痕,歲月無聲,而白駒過隙的光陰卻在生命的每一個空隙不着痕迹地留動。
成長攜來的忤逆漸漸改變了我,當我不再只懂得用哭來表達內心的悲傷;當所有美麗的幻想不再只是用表情畫出;當生命的底蘊在不知不覺中深植於我的內心。回頭一望,我才驀然發現,自己已經成長。成長伴隨着忤逆而萌芽。
我一如從前的優秀,只是不再是父母眼中的乖寶寶,似乎在一夜之間,我有了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有了自己前進的方向。母親讓我穿紅,我故意着綠;父親讓走東,我偏往西。我總是喜歡把袖管撩得老高,走路也總愛擺架子,無視淑女,也誓不做淑女。
我也曾想過做回以前的那個聽話的好孩子,卻后怕只能做個另人擺布的布娃娃,也忘不了母親的嘮叨,以及班主任鐵青的臉。
2002.1 多雲、二級大風
凜冽的寒風不住地刮著,赤裸的樹枝不住地婆娑着,這季節,已然蒙上了一層鑽骨的寒氣。
但是今天,我卻格外的溫暖。一大早,媽媽就在廚房裡開工了,吃完她煮的壽星面,我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媽,我出去了,說好要和朋友一起慶祝的。”說完,我動作利落地在門邊穿好鞋子,準備出門。“囡囡啊,你看媽媽都幫你準備好了,就和爸爸媽媽一起吃完了再走吧!”媽媽站在廚房的門邊,眼神里滿是乞求,不,是失望。“哎呀,你們就知道老一套,多無聊呀,我走了!”我不耐煩地甩了甩手,走出了家門。“外面冷,多穿點衣服,錢夠不夠用啊,要不要再多給你一點,讓你爸爸開車送你吧,出門……”媽媽在門口絮絮叨叨地囑咐着,“啪!”的一聲,我甩上了家大門,把媽媽的囑咐毫不留情地打斷,揚長而去。
夜女神吞噬掉了太陽的最後一絲餘霞,夜,便不期而至。我們一行十餘人,穿梭在燈紅酒綠的鬧市區,穿梭在人來人往的路口。
意猶未盡的我們,在路口忘形地大笑,就在那一瞬間,還沒來得及反應,我便失去了知覺……
刺鼻的酒精味使得剛剛清醒過來的我難受得厲害,我呻吟着,嘟囔着,但眼前的一切讓我不禁潸然淚下。母親守在我的病床前用她那冰涼的手輕輕撫摩着我的額頭,好溫暖的氣息,這感覺就好象來自遠方,記不清是幾時的溫存了。母親早已泣不成聲,看到我微微睜開了眼睛,便立即抹掉臉上的淚痕,高興地噓寒問暖。而一直站在窗前凝望窗外的父親此時也轉過頭來,但他並沒有言語。氤氳的淚水罅隙間,一道口子被拽開,轟地迸射出團團感動,浸透了心靈。
從此,我釋然了。在這樣一個憑少年英氣和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齡,接受感動,實在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只要感動了,徹悟了,一切,都無憾。
2005.3 晴
“看,我給你買了哈根達斯,薯片,還有巧克力。”父親剛回來就來到我的房間,低低地對我說。
正專註於電腦的我,頭也不回,“知道了,你出去吧。”
沉默。良久。我下意識地轉身看了看父親——他黯然地低着頭,正準備走出我的房間。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無形中傷害到了他,於是連忙上前打開塑料帶,興奮地說“買了這麼多好吃的,爸爸買的東西都是我最愛吃的。”父親淺淺一笑,我發現他的眼角漸漸爬上了歲月的痕迹。我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
流年的浪花總是滌盪在渺遠的心際,水波漣漪般徐徐盪開,風中花瓣輕輕墜落。愛促使我快樂、幸福,化作絲絲雨露,趁我不備時滲入我的靈魂深處,糾集着我的一切情感體驗。當我於寂寞之中感受生命之時,它與我的心融合成強有力的跳動。紅塵有愛,永恆的幽幽不解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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