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13年來,今年冬天第一次看到了下雪。
“女兒,快起來,下大雪了。”一月二十五那天一大早,媽媽的高八度聲音把我從酣夢中驚醒,我高興得像彈簧一樣從床上蹦起,顧不得穿好衣服,撩開窗帘一看:“哇,好大好漂亮的雪耶!”真是個“青山着白冠,碧水寫蒼茫,一笑天地間,誰能與相抗。”北風卷着大片大片的雪花旋轉飛騰,漫天飛舞,怡然地展示着她那輕盈的舞姿,散發出自己獨有的柔美魅力。遠處的山巒,近處的房頂、樹枝、花壇全都像覆蓋著厚厚的棉絮,整個縣城成了一個粉妝玉砌的世界。你看,那雪花如粉似沙,如鵝毛似柳絮,更像一個個白色的精靈,瀰漫了整個空間,天和地似乎都分不大清楚了。真有那種“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景象。儘管我幾年前也曾在深圳“世界之窗”的冰雪世界里看到過人造雪,但比起這大自然的雪景來,總覺得那人造雪缺少了這種真實和靈動。
我三下兩下穿上衣服來到操場上。紛紛揚揚的雪花忘情地向我撲來,但當我伸開手想抓住她時,她卻調皮地滑過我的指縫,躲閃開去。我攤開手掌,雪花落在手套上,我終於看清了雪花的樣子:有的像鹽粒,大多呈六邊形,但也有很多是不規則的形狀。我情不自禁地把雪花含在嘴裡嘗了嘗,不咸也不甜,融進嘴裡,除了一絲絲涼意,就感覺不出什麼了。
從前讀書時曾讀到過古人張打油的詩:“天下一籠統,地上黑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我曾懷疑是否有其事,今天看來,張打油確實把雪景寫神了。我以前也曾讀到過《湖心亭看雪》,“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總是不能夠感受到其中的意境,現在才深悟其妙。
“姐姐,快到山上玩雪去。”紅衣服的妹妹在雪地里格外地顯眼,她一臉笑得稀爛地向我跑來。我趕緊叫上爸爸媽媽,呼朋喚友地向山上趕去。
扔雪球、堆雪人、打雪仗,一路上,我和妹妹打打鬧鬧,都沉浸在第一次看到雪景的驚喜當中,興奮得像出籠的鳥兒一般。
打雪仗是肯定的了,也不知道是誰先挑起的戰爭,你砸我一個“飛毛腿”,我還你一個“愛國者”,頓時山上雪球橫飛,一場世界大戰便在我們中間展開。我偷偷地捏起一個雪球藏在身後,一臉壞笑地朝爸爸走去:“老爸,快過年了,提前送你一個新年禮物,接好羅!”我手一揚,那雪球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爸爸飛去。哪知老爸這傢伙精得很,一閃身便躲開了,那氣勢洶洶的雪球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正在堆雪人的妹妹身上。“啊--!誰砸的?”妹妹一陣尖叫聲過後,轉過身端起雪人就找人報仇。大家的目光“唰”的一下集中在我身上,“完了,捅馬蜂窩了。”我只覺得背上沁着幽幽的涼氣,那感覺,就像是七月半遇到鬼一樣。要知道,被那麼大個的雪人砸中可不是鬧着玩的。妹妹手捧着雪人,笑得花枝亂顫,接着又陰森森地問了一句:“你知道現在流行禮尚往來么?”我打量着妹妹手裡那足有一公斤重的雪人,心裡道:“好女子不吃眼前虧,還是先開溜為妙。”我抬腳便跑。“站住!讓你嘗嘗雪山飛‘人’的厲害。”妹妹在後面緊追不捨,身後響起一串串歡樂的笑聲。
“冰心力逐塵埃去,換取人間真玉壺。”哦,我等待了13年的美麗的雪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