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做夢都想有隻沙棗狗。
據說,沙棗狗只有鉛筆上的橡皮頭那麼大,威風的像頭雄獅,遍體金色長毛,性情十分兇猛。因它棲居棗樹上,以各種棗子為食,故得此名。總想弄一隻養在鉛筆盒裡,一枚小棗即夠它幾天之食。它忠誠勇敢聽話,誰敢動用我的鉛筆、橡皮它會勇猛地撲上去,照他手指頭狠狠咬上一口,讓他難受好幾天。
七歲那年,我就被沙棗狗咬過,那痛疼、那刺癢我至今難忘。
那時我正住在姥姥家。緊貼姥姥家屋後有棵很老很老的老棗樹,老的連姥姥都記不清它的歲數。但它依然茂盛如雲,蒼勁的枝桿遮蔽了大半個屋頂,密密的棗子如翠琢玉雕,晶瑩剔透的掛滿枝頭。順梯子爬上房,可以很輕鬆地摘食。
秋天是魯西平原最美的季節,天空碧澄如洗,那透明的湛藍似能將人的心靈吸入太空。一望無際的蘆葦盪已由墨綠變的蒼黃,秋風掠過,茫茫如渾濁的大海。桃子摘了,梨子黃了,遍野的玉米爆出金燦燦的粒子,片片高梁株株像喝多了的魯西漢子,醉的滿臉酡紅。辛勞大半年的庄稼人盤算着收成,臉上掛起笑容,都清楚自已能有香噴噴的貼餅子和大鍋的熬白菜陪伴過冬了。
那個秋天,我幾乎是在姥姥家房頂上度過的。
魯西鄉間大都是土坯房,屋頂較平,可以曬物囤糧。立秋之後,天依然熱,夜裡家家戶戶的年輕人大多喜歡爬上屋頂納涼。晚風由曠野徐徐吹來,帶着青紗帳成熟莊稼那熱烘烘的鮮香。蛙噪蟲鳴,初秋的夜並不比白日靜謐。那時天上的星星好像比現在多得多,在深藍色的夜空里明明淡淡密的擺不下,就有挨擠不過掉下去,在天幕上劃過銀亮的一道,消逝於無邊無際的幽暗深隧之中。身在屋頂上的人並不安生,不住地和周圍房頂上的人大聲開着玩笑,說些葷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