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貞雨
殘陽如血,潑灑在天際,凄冷的北風席捲着戈壁,帶起了枯黃的落葉,旋起了地上的細石微塵。一隻老狼艱難地行走在這荒涼的戈壁灘之中。
昨日,他還是整個狼群的統治者,但是,一隻又一隻年輕力壯的公狼的挑釁讓他傷痕纍纍。今天,他被逐出了狼群,獨自悲傷地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風撩起的沙塵打得他睜不開眼,身上被撕咬的傷口血跡斑斑,開始化膿,四腳機械地拖着身體在地上艱難地前行,連腳掌被仙人掌刺傷也毫無知覺。他不知道前方會是什麼,但仍要上前去,他不可能再回到那個狼群里,不然就會被撕成碎片。只能這樣盲目地走着,走着。
忽然,他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綠洲,那茂密的森林喲,那流淌的小河喲,是他日思夜想的樂園啊!令他不禁覺得精神一振。狼的本色顯現出來了,他不知疲倦地往前跑,往前跑。但是,那片綠洲卻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了。他倒在了路上。等他醒來,感到全身如同被挖掉了肉一樣,於是,緩步繼續往前走。
他就這樣,不吃不喝,走了兩天兩夜,終於走進了一片森林。
當他踏進這片森林時,鳥獸的叫聲戛然而止,他們在仔細打量着這位遠道而來的客人。獨狼聞到了血腥的氣味,循着這氣味,來到了一隻被其他狼吃得所剩無幾的梅花鹿旁。顧不了那麼多,他只得這樣。等他連骨頭也啃完之後,來到了一條小河面前。在水中,他看到了滿是塵埃的臉:一對黯然失色布滿血絲的眼,兩隻被抓得傷痕纍纍的耳朵,滿頭灰塵。他跳到了河裡,痛痛快快地洗起澡來。
忽然,一群狼向這邊奔了過來,雖然他盡量表示得友好,但這個狼群堅決地排斥他。一隻似乎是狼王,它第一個撲了上來,胡亂地撕咬着他。他只能勉強招架,狼狽不堪地逃走了。
奔走了半天,他累得睡著了。到了晚上,森林裡似乎更熱鬧了,蟲鳴聲,狼嚎聲,貓頭鷹的叫聲,此起彼伏,為這片森林添加了一些詭異的氣氛。蚊蟲貪婪地吮吸着這個遠客的血,他卻只能象徵性地舞動幾下那被磨起了泡的爪子,他那暗綠的雙眼變得渾濁……。
第二天一起來,他就匆匆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就像他昨天匆匆地來一樣。
又走了五天,他筋疲力盡,飢腸轆轆。這裡的野豬太精了,一感到任何異樣,就跑了。
他只能抓那種比較遲鈍的地鼠,抓到后連毛帶骨吃下去,但還不夠塞牙縫。
就這樣,過了一天又一天,他變得好鬥易怒。有一天,他決定去森林外的農戶家抓羊,可他深知十分危險。但迫於飢餓,只得冒險一試。
深夜,他來到了羊圈邊,羊圈裡的羊毫無察覺。他猛然一躍,跳到了羊圈上,但腳卻被什麼東西夾住了,使他動彈不得。自從降臨這個世界,他就很刻苦,練就了一身捕獵的好本領,但在年老之時,卻被逐出了狼群,現在又因這些羊而讓自己本受重創的身體再次受傷。他恨這個世界,恨他的狼群,恨這些羊,他憤怒了,將怒火撒在了這群羊身上,瘋狂地拖着夾子進入了羊圈,咬死了所有的羊,但卻沒有吃下一隻。
第二天,羊倌來到羊圈,眼前是一群死去的羊和一隻死去的狼。
從此,山裡人進山若遇上一隻身上布滿傷口,遇到活物就瘋狂上前撕咬,不顧性命好鬥單獨的狼,便有去無回,人人談狼色變,故謂之“獨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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