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着小雨,淅淅瀝瀝的小雨伴着風飛舞着,那風吹得靈琪心裡無限的惆悵。家鄉的人聽說孟琪大學畢業了,個個嘖嘖地讚嘆不已,上了大學,就是出息的!下輩子不用和其他山裡人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累死拼活地干粗活,上了大學,畢業后,就能到城裡去了。哎呀,城裡的日子呀,甭提了,自然一切都是美滋滋的!鄉親們只是這麼想,孟琪的父母也是,出息了!不容易!多少年?一年年都熬過來,就為了等這天樸實的鄉親們站在山腳下為孟琪送行,孟琪走向的一定是金光大道呀!想到這,鄉親們痴痴地看着孟琪走過的路羨慕不已,孟琪能行,不過,他們的孩子怎麼不行?哦!這真令人高興!大家都笑了,使勁向孟琪揮手。祝福的話語讓孟琪有些不知所措了。
其實,只有孟琪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從普通大學畢業罷了,若要闖出一片天地,還早着呢!去城裡,自然是要從打工仔做起。這倒不容易……孟琪不禁回頭看了鄉親們一眼,就這一眼,孟琪就覺得自己要被鄉親們滿懷期望的炙熱的目光融化了似的,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實在很丟人,沒考上重點大學,為這個幽寂的山村爭光。沒出息!孟琪的臉發燙了,掙雨傘的手似乎拿不住傘了,雨傘輕輕晃動着,雨點狠毒地蹦進她的嘴裡,太苦了,孟琪不禁皺起眉頭,雨點太苦了,苦得讓她倒了胃。 xiaonei
之後,她是乘火車來到深圳的。她租了一套廉價的單身公寓----其實是一間小倉庫改造的,沒有窗,還有一種倉庫特有的霉味。孟琪真是不喜歡這套“公寓,”但,有什麼辦法,你說呢?
在這兒住一天後,孟琪才發現對面那間小倉庫也住着人,不過有兩位,是一位老奶奶和有着水汪汪眼睛的小女孩。還有人比我活得更苦的!開始,孟琪感到很安慰,但不久就被羨慕取而代之了。事實上,這是多麼溫馨幸福的一家子呀!孩子白天總坐在樓梯口,看着放在腿上的畫報,畫報是舊的,很明顯是從舊貨攤上花很少的錢買來的,或是向別人要來的,可孩子看得多麼認真呀!
一字一字地瞧,一字一字地讀,看到不懂的字,她就照着畫圈圈猜,再不然就把身旁的小字典翻得嘩嘩作響,查到了,她就高興得又蹦又跳,高興極了,老奶奶停下手中的針線活,很慈愛地看着小女孩幸福地笑。
這孩子是天真無邪的,從不對自己今後的人生道路帶着種種顧慮。這孩子四歲?五歲?不知道!但她的同齡人都上幼兒園了呀,她,沒上幼兒園,恐怕,連小學也不會上啊……孟琪不敢再看小女孩了,她覺得自己的心在顫抖!可憐的孩子!自己好歹也上了一所普通大學,還畢業了呀!孟琪暗自慶幸着,最初這幾個星期,孟琪出門找工作時,心裡總是被虛榮心灌得飽飽的,因為-----小女孩總是坐在樓梯口,孟琪一出門就能看見。 xiaonei
春雨連綿,這兩怎麼老是下個不停呀?孟琪打心眼裡不喜歡這樣的天氣,連着幾個星期下雨,老天為什麼不給點好臉色,讓孟琪舒一口氣?
徘徊,徘徊,在人才招聘中心徘徊。“大學畢業的?”“嗯。”“本科的?”“專科的。”孟琪說得全沒底氣,“對不起,你沒有經驗,學歷不高,且不是名牌大學的,恐怕,你不合適吧。”“哦,謝謝你,再見。”難道求職的答案只有一個?孟琪實在不甘心。這樣,一天又過了。孟琪要回宿舍時已經很晚了,一路,昏暗的路燈把她的影子拖得老長老長的,月牙兒也不肯露臉兒,黑暗和孤獨無助彷彿要把孟琪撕得粉碎。
那幢微微傾斜的樓房慢慢地在黑暗中浮現,樓房下好像有一隻輕盈的螢火蟲在向孟琪招手,那是什麼?就像黑暗中閃現的一絲亮光,孟琪微微一笑,加快腳步,“小姐姐,你好忙呀!”小女孩提着一盞點着蠟燭的小燈籠向孟珙走來,踮起腳尖塞給孟琪一顆水果糖,沖孟琪甜甜地笑着。孟琪立刻被這個大方的孩子吸引了,她才不是個羞澀的書獃子呢!孟琪很想遞給小女孩一件小禮物,但她什麼也沒有。孟琪蹲下身,把笑容堆滿了一臉,“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我?”小女孩眨巴着眼睛說,“孟雨靈,你呢?”哇,原來也姓孟,也許五百年前是一家吧。“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啊?說嘛。”“我叫孟琪,和你一個姓呀!”孟琪覺得“雨靈”這個名字蠻好聽的,但是,這“雨”字嘛,我不很喜歡,奇怪,為什麼這麼多人都喜歡雨?農村需要雨,城市幹嘛要雨呢?“那,我叫你小雨吧。”孟琪覺得叫小靈下好聽,叫小雨好像比較,順口。“姐姐怎麼樣?”“好呀!”兩個姓孟的一拍即合,相視一笑,上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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