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了教室後面左手邊臨窗位置,擱書置筆,坐定。
臨窗,無簾。未隔之致,倒不似朱光潛先生的認定,無幽無境。
窗子,架構簡單素凈,滯有微塵。支撐塑材,深褐色,不入古,淺淺的現代氣息,持重不揚。只是年久鈍銹,如臂粗細的隔欄,死死的嵌在外圍,打擾了陳設渾然一體的乾淨,陷入擁堵和牽涉,勉強和粗糙。
隔過玻璃,近處草坪明晰可見,唯獨缺少陡然,詳盡,面面相對的直接。玉立幼柏,纖枝弱干,一貫素日的緘默。細潤壤土,無志無力,究竟擎不起葉盛枝繁。對生髮散的葉片,疏朗若穗,慵倦疲憊,焦黃了葉脈。無根,無結,不落拓,不招搖,隱忍中持有少年老成,珠黃燈盡的穩健和凝重。
非意氣風發,倒更似潦倒糾困。但與生俱來的桀驁不馴,終究會避過扶助和憐惜。只是一枝一葉,雖無肉體生命之鮮活,卻不曾想,拿別人的疼惜和施捨作為生存過活的資本。如此,那是為人不怨,和不齒的下賤和無能,建立在孤芳自賞基礎上的無端,無由的脆弱和失衡。
教室里,人流如潮,陡然間攢聚堆壓,若充氣球,八面而來的濁亂,無名氣體,氣力合拍,一股腦的填充,不止不輟,直至撐脹的鼓鼓囊囊。
擱筆,抬眼,人頭攢動,喧噪如沸,素凈氛圍,驟然升溫,無折回,無潛返。
幾位女同學,游移來,依在左手窗檯,相互間,抖落着不咸不淡的談資,無心乏肺。
講台上,人大教授,落窠臼的宣講,寡精乏彩。如許年代,已很少有什麼話,讓人,如夢初醒。
合上日記本,收起鋼筆,找個空隙,出了來。
戶外,陽光灼灼,微微的燒燙,甜馨而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