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花了,是我種的向日葵。在數千里以外的武漢,屬於家鄉的向日葵開花了。忘了是什麼時候,有了帶種子來學校的想法,但我敢肯定是想家的時候。也是的,大學的日子一直在想家,像一個從來沒有離開家的孩子一樣。就這樣我想了三年,或許還會更久。向日葵開花了,但卻只長了半米高,花盤和牽牛花一般大。離開家的向日葵沒有結實的根基,沒有充足的養分,長殘了。而離開家的我呢?
大學之前,總想着離開家。盼着沒有假期、盼着早日開學。當時的我討厭家裡做不完的活,討厭父親時不時的教訓。喜歡學校里同齡人在一起的生活,或者校園裡有我喜歡的人,所以總是盼望着沒有假期,盼望着早日開學。大學第一天,父親和我一起來了這個以前我們只能在新聞上看到的城市。我沒有一點新鮮感,而父親有,我從他的眼睛里看到的。送父親上火車后的一剎那,天塌了。突然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從那時起,我變得開始想家。記得當時父親在武昌火車站到處找照相的的師傅,想和我一起合個影,我卻沒有同意。這件事一直以來都讓我非常的後悔。這是哪裡?這是武漢,父親這一輩子能來幾次呢?連張照片都沒有留下。後來每次站到長江邊上,都會想,要是爸媽也可以來這裡看一看該多好。
低頭洗臉,抬頭看到鏡子里的我,突然有點懵了,小夥子都這麼大了。時間過的真快,怪不得,人家都稱呼父親老漢了。小時候不知貧賤富貴、福禍敵友。所以生活對於孩子來說過的總是無憂無慮。家就是每天玩瘋了后吃飯的地方。衣服髒了換衣服的地方。那個時候家還是很年輕的。房子是新的、四輪車是新的、爸媽是年輕的。而我是他們的玩具,家裡所有的東西是我的玩具。包括趁爸媽不在家拆了的電視機。
現在,我長大了,家裡很多東西也老了。馬上學生這個頭銜也要離開我了。等我走了,會有另一個懷揣遠大志向的少年躺在這張床上,他會在這張桌子前玩着遊戲並大聲的叫着“閃現”“點火””開大”,但是他不知道以前這個桌子前坐着誰、發生了什麼事,就像我不知道這個桌子的前主人是誰發生了什麼事一樣。學校就是這樣,縱使它有高樓萬丈,有風光無限,或者美女如雲,該走的時候,能夠帶走的也只有一堆用布做成的東西和一個叫做電腦的玩具。
我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高中的同桌有一次問我的理想,我的回答是,有一個屬於自己溫馨的家,過着普通人的生活,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沒有什麼大災大難最好,當時的同桌說我的理想俗氣,這理想聽着確實俗氣,實現這個俗氣的理想容易嗎?現在那個俗氣的理想現在依然是我的理想,而那個說它俗氣的同桌,早已經成了我的女朋友,這個俗氣的理想,也成了我們共同的理想。殊不知,要實現這個理想,我們需要付出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