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漂

　　水 漂

　　作者：譚向東

　　在我近三十年的生涯中，記憶中久久抹之不去的，便是我兒時常玩的水漂。

　　水漂，在水面上輕盈盤飛，劃開一個個圓弧，打濺起一朵朵漂亮的水花……在我兒時記憶中，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記得一個春日的上午，我趁父母都已趕集去了的機會，放下手中的作業，一人偷偷去了距家不遠的池塘。我在塘邊的一棵柳樹下坐了下來，暖洋洋的陽光撒在嫩綠綠的田野上，撒在波光鱗鱗的池塘里。飛燕在池塘上面來回飛着，游魚在水中自在嬉戲；堤岸邊，正在柔風中輕揚的柳絮，時不時地拔動着我的心弦。我童稚的心一下子被那眼前的景色所動了。忽然間，就在這天地之間，在明媚的春光里、微風中、鳥鳴間湧現了一個普通小男孩對大自然的悠悠情懷。我用柳笛子吹起了那時最惹人喜愛的歌兒《童年》，笛聲悠悠，在睛朗的春日上空回蕩。

　　突然，一片鉛灰色的瓦片從塘面掠過。我的笛聲停下來。

　　我呆望着它。我沉迷住了。

　　“水漂！打得真漂亮！”情不自禁地，我發出了感嘆。

　　“是嗎？那或許是你的一種錯覺，其實，水漂是輕浮的。”說話間，不知不覺中，只見一位書氣濃濃的叔叔突然而至。

　　我抬起頭來，將我所有的目光都聞聲轉去。我認得他，他不就是我們村小的老師嗎？他很年青，來我們村裡，已有好幾年了。據說他還是位大專生。只因為家裡沒有關係，而又也聯校校長關係處理得不好，才分到我們村小來的。大家都叫他皮斯。

　　那時我正在村小上學二年級，我不是他的學生，但他是我心中的好老師。

　　身輕如燕的瓦片，在塘水面上輕盈盤飛着。十五年過去了，卻那一幕美景留存我印象中，依如印記。

　　去年元旦，我去了G市。在那裡，恰巧我跟多年沒見面的皮斯老師相遇了。也許異鄉遇鄉親的緣故，皮斯老師對我是格外熱情，他還特地邀我去了他家小坐。鄉情家事，閑話敘過。

　　我不知道他在這裡究竟做的是什麼工作。只在我上初中時候聽說，他是因另升了學而離開了我們那個村小的。

　　從與他的談話間我隱約感覺到他夠有學識的。直到進來一位年齡稍年長於我的學生模樣的青年，進門叫他教授，我才明白一切。

　　無意間，我們提到了兒時他在池塘邊打水飄我們認識的場面。皮期對我說：“到了五十多歲時，自已才感覺到，其實自己的命運都決定在那年青時的踏實奮鬥中。如若這些年，一直是在那老家池塘邊打着飄，到今天，一定不會有多少變化的，至少是不會是現在這樣。”

　　是的。的確是這樣的。

　　皮斯老師的感嘆，讓我從兒時的那記憶中突悟過來。其實當初他在池塘邊打的那個水漂，是在用一種獨特的教育方式，啟發一位年幼且普通的小男孩。當然，也同時是在激勵他自己：其實水漂從水面劃過只會是短暫的一瞬，而且還是輕浮的。輕浮，是小孩子或是青年都不能有的，尤其是我們當代青年。否則，水漂飄過的只是一瞬，而我們將飄浮的卻是自已的一生。

　　兒時水漂，其實一普通玩物。卻它賜給我的，並不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