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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香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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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子突然問我,“水仙花的產地就是您的故鄉——漳州吧?” 九月份,可不是水仙花上市的季節,這孩子怎就突然問起這事?心裡莫名的泛着問號。

  “從沒看您在咱家種盆水仙花,不愛家鄉嗎?不想借物思鄉嗎?”他一連串的問題容不得我解釋,容不得我理直氣壯地面對孩子天真無邪的臉龐。

  喜歡閑情時在自家陽台種點花花草草,怡情怡性,但切實沒有勇氣在自家房子里種上水仙花,即使芬香四溢都無能掩埋我多慮狹隘的心房,多年來一株都無力嘗試。不知內心膽怯的是因為過往的紛擾,還是對未來過多的憧憬與奢望,怕因某種不適而丟失未能觸及盼望已久的一切。

  記得小時候,每到快過年時親朋好友都能送上幾株,父親都會很用心的呵護,白天太陽一出就端到陽台嗮嗮陽光,旁晚又收放到裡屋。記得父親告訴我,水仙花雖在冬天鬧市,但喜冷又喜暖。剛上市的水仙就像似剝了一層皮的洋蔥,若不是有剛抽出來的小芽點綴着青綠,那外觀真的沒有更多的懸殊。雖然只是抽出些小芽,可是賣花人都會在每一株芽根上圍了一圈紅紙,年節的氣氛就馬上顯現出來,更多的說法是圍一圈紅紙寄託新的一年能收穫大吉大利。

  年節, 我喜歡那種氣氛,喜歡那種世界,那種可以同時是簡單又複雜、是幼稚又是深沉、是熱鬧又冷靜的心情。

  因為喜歡有水仙花的故鄉,因為喜歡故鄉有水仙花,年幼的我經常會拉着母親的衣襟,怯生生躲在背後去逛花市。在淺水盆里,母親看的是一株能冒出的苗兒多不多,價位實惠不實惠?我看的是擺着潛水盤裡細脆的白石子。芳兒告訴我應該是上好的打火石,可以變賣換點零花錢。那時候總會追問母親,花謝后能不能把白石子都給我?

  那個時候,恨不得把所有的零發錢都拿去買些彈珠、煙花、小鞭炮。有一種手拉炮最喜歡,可以兩頭綁在固定的物體上,特別是在門與門框之間一綁作弄小夥伴特開心,它的危險性比較低,可以給我們一種驚顫刺激的快樂。玩累了就跑回家吃點東西,在溫暖的廳堂里,水仙花靜靜的開放着,空氣中撒落淡淡的香味,幼稚的心靈忽然添近了一些不一樣的情緒,不一樣的躁動。

  生命里能讓我們滿意快樂的日子實在不多,年幼的心何嘗也不是會流浪,也會感受到周遭的壓力。可是每逢過年,父母還是會儘力設法給我們烘托一種歡樂的氣氛來,水仙花永遠也少不了。有時越在意的東西都會被無意的傷害,那一年,父親把水仙花放置陽台嗮太陽,為了能儘快得到白石子,我把水仙花拿離水面,赤裸裸暴晒了一整天。最終,我換得了零花錢,但那一年廳堂沒有撒落淡淡的香味。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母親總是悶悶不樂,不知是因為一窩小兔崽突然一夜間都走了,還是我夭折了水仙花。過後的年節,母親再也沒答應給我白石子。

  長大后,別離故鄉成家異地。年節都會回老家欣喜與年邁的父母相聚,廳堂還是擺放着母親喜歡的水仙花。芳兒告訴我,“你母親最怕水仙花沒有養好,她說,一旦夭折來年運氣就不好了。”我想起那一夜一窩小兔崽突然的離去,我不明白母親為什麼第一時間不讓我明白?

  我想,在他們那個年代,生活是緊張和艱難的,在周遭也無可避免的陰影,可是,他們卻仍然把每一個年節都歡歡喜喜細細緻致地過下來,一窩小兔崽也是他們來年求美求好的願望。我不得不感激和敬佩他們一路的堅持與對我的寬容。

  一個人的內心再無限陽光 都還是有斑駁歲月的痕迹,嚮往美好同時也畏懼預知。我經常笑嘆自己萎落的一面,還不如年邁父母的痴狂。

  日子一年一年過下去,水仙花成了這條曲折長路上的一種慰藉與憑藉,一路芳香陪伴着我。生活不是擁有才快樂,而是一路上從沒有忘記才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