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和工友們蝸居在一間不足20平米的工棚中,進入深冬,工地早已停了,其他的工友也回家了,只剩下小王和幾個老鄉最後掃尾,臨近年關,他們也準備返鄉了,回家跟親人團聚。小王每天和工友去火車站排隊等票,今天是他們第三天沒買到了,在寒風中挨到傍晚,問售票員什麼時候能有,售票的小姐冷着臉說明天差不多,讓他們早點來。
因工地停工食堂早撤了,小王和工友不得不來到離工地三里遠的一個偏僻巷子,買一元一份的米飯和五角一個的饅頭,外加五角一勺的小菜,總共花兩元錢對付這頓晚飯。
今年小王十六歲,還屬於未成年人,家中貧困不得不隨大人出來打工,成年人每天八十元,他因為年齡小,每天四十元,這還是同去的老鄉苦苦哀求工頭才留下的,小王的老家在貴州偏遠山區,出了門就是大山,一望無際,巍峨綿延,他們才是地地道道的大山子孫,有些老人一輩子也沒離開過。
回到工棚,小王和工友坐在又硬又冷的排板上有說有笑的吃着,談論着今天的這個菜是咸了還是淡了,菜里的肉絲好像比昨天少了一塊,明年什麼時候回來,還有被工頭拖欠剋扣工資之類的話題,吃完飯後,由於太冷,工棚透風撒氣,有的蜷縮在一角睡了,剩下的則在看電視。
這台十四英寸黑白電視機是他們唯一的精神家園,信號不好,除了新聞聯播其他台都不是很清楚,畫面經常切斷,飯後這段黃金時間唯一能看的就是CCTV播報的天氣預報和新聞聯播了,今天的新聞依舊是中央領導慰問視察,各地政府正在加緊制定民生工程之類的,最後還有一條返鄉農民工的新聞,說的是各大運載網線的載客能力不斷提高,農民工返鄉不再一票難求,很少出現排隊購票的場面等等,小王和工友們都笑了,他們商議着明天再買不到就找黃牛(票販子)買,多花一百也要回家,又閑侃了一會,其他工友也睡了。
今晚特別冷,零下十多度,外面飄着雪花,冷風肆無忌憚的從各個小縫吹進來,小王凍的睡不着,用破被包着還直打哆嗦,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因太窮輟學在家,幫父母幹活,其實也就是拾柴之類的,臨出來打工那天,他承諾掙錢回去給妹妹買那個羨慕了好長時間,別的女孩都有的漂亮蝴蝶胸花,想到這,思鄉的情緒更強烈了。
他們用電是工頭臨走從別的地方引來的,由一個老頭看管,十一點準時斷電,現在正好十一點,電停了,電視也關了,工棚內一片漆黑,別的工友都睡了,冷得厲害,小王睡不着,身上也有點發燒,他摸索着拿出一盒火柴,抽出一根划亮了,在火光的照耀下,呈現在眼前的是散發著香氣的金酥雞翅,香噴噴的烤鵝,還有誘人的滷肉,還有許多見也沒見過的美味,小王高興壞了,拿過來大口大口的吃着,不知吃了多久,正想打包,火柴滅了,一切都消失了,夜晚恢復了剛才的冷清,他不甘心,又點燃了一根,這次出現在眼前的是,那個平時只有在電視上才能見到的老人,緊緊地握着他的手,溫暖而有力,和藹可親,慈眉善目,輕輕地撫摸着他的頭髮,問:你們生活的還好吧!想不想家呀!冷不冷啊!記得多穿點棉衣,多蓋幾層被子,好好照顧自己啊!小王也緊緊握住老人的手,為老人能不遠千里長途跋涉前來慰問感動的熱淚盈眶,親人啊,像自己的父親一樣,這是他打工半年第一次聽到這麼溫馨的話語。
過了一會,火柴又滅了,眼前還是漆黑一片,他不得不再次划亮一根火柴,透過亮光,看到了自己的家鄉,高房大屋,樓台林立,在全國一片大好形式、當地政府的大力支持正確引導下,山區也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自己家是貧困戶,但也住上了經濟適用房,每年僅繳費一百多元,父母和妹妹在寬敞明亮的新居里幸福的、快樂的生活着,也看到王小丫、李詠、劉德華等明星大腕,還有中央台各大名嘴也到了他們家鄉,小王再一次感動的熱淚盈眶,生怕眼前的美景再次消失,不等燃完他又抽出了一根,點上了,接着又一根。。一根。。一根……。
“醒醒啦,排隊去,再不去又買不到票了”工友把小王從睡夢中推醒,他的嘴角還掛着笑容,手中捏着燃剩下的火柴,醒來后不情願的跟着工友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此時時針指在了凌晨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