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喝酒,至於是任心情塵埃落地的自我安慰呢,還是對自己年華虛度到靈魂深處的麻木,抑或是別的什麼……暫且不想了——總會有一個完整答案,不是么?
和這個小城市年齡相仿的街上有親戚的一家店面。有段時間在這裡見過一位中年男子。親戚告訴我,他在整條街上都是有名氣的。這個城市設立之初,他攜妻攜子,跟隨調入此地教學的妹妹來到城市以收廢品為生。十幾年下來,別的同行在這個收入水平頗高的城市裡慢慢買房定居了,而他卻落得妻離子散。
問起原因是他性格木訥且嗜酒如命。我的確也曾見過他手裡握着二鍋頭,火腿腸,大清早獨坐在路邊低頭悶喝,旁邊是輛大得驚人的三輪車。十幾分鐘的“早餐”結束后,身材矮小的他跨上三輪車,直身用力蹬幾下又安然入座,彷彿是開始了一天的工作。這時總感覺他身上有種誇張的豪氣。
到晚上,他會到店裡來買一注彩票。手裡又拎未喝完的一瓶酒,邊喝邊說:“還記得嗎?老闆,這條街以前有燒烤的時候……”“以前,老闆,你年輕的時候……”人們大多敷衍或者乾脆忙自己的事情,不去理會他固執的回憶。
偶爾有人不無惡意地問:“怎麼不去看你妹妹?”“那我得穿上西服,紮上領帶。”這時他的眼睛越發成一條縫,眉頭也皺了起來,賭氣似地說:“一注!機選!”
或許他原本就是想來找人說說話的,可最終他都是拎着空酒瓶,一步一晃地消失在夜色里。
沒有到那個店裡兩年多了,卻仍舊忘不掉這位男子:矮個頭,黢黑的臉色,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皺着的眉頭——就如他每見到我都是醉眼迷離一樣,在我的生活里,他也許似曾經在耳邊鳴叫的蟬,總會有到季節忘記的時候——沒人在意他的背影,就像沒有人喜歡孤獨,喜歡悲傷,喜歡脆弱一樣。
而我自己呢?在別人眼裡多半也會是這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