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殤
文；瀟湘雨
清晨細雨綿綿，望遠山如黛雨霧瀰漫，那蒼翠茂密的山林恰似生長在
了雲端一般，雲霧抹翠微，松風吟清幽。那許是雲霧中我夢的家園，
這雨飄了幾千年。古城牆上厚厚的苔癬在風雨中斑駁，古往今來細
雨綿綿洗濯歷史的天空。沐浴着世代的人來人往，那些走到人生盡
頭的人們許是都居住在了這如蓬萊仙山般雲霧裡。那裡亦是沒有憂
傷，沒有離別，沒有思痛。仰望長空，細雨如織，世代人們會有多
少傷痛的記憶留在雨中。
漫步在清瀝微涼雨中，思緒似雨絲那般繁密的飄散着，同一樣的季
節，相同的細雨紛飛，此時沐浴着微涼清雨，見路邊細雨中低垂流
淚的柳絲，記憶的憂傷在心中跌宕，這盛夏綿綿雨季猶存了我永遠
不能釋懷的離殤。聽着哭泣的雨聲，憶起當年那個霧靄沉沉楚天闊，
細雨紛飛話凄涼的雨天。
那是在我十歲那年，也是八月初的一個雨天，也是同樣的夜雨連晨，
當時居住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裡，家距離學校有三公里的路程，每
逢雨天，就用塑料布系在身上當作雨衣去遮雨，吃完早飯，媽媽拿
過塑料布幫我系在身上，是要像斗篷一樣把它維繫在身上。媽媽幫
我把雨布系好，還一再的叮囑雨天走路要小心，不要亂跑以免滑倒
摔傷，我卻心不在焉的在似聽非聽，心想媽媽真嘮叨，連我上學走
路都要操心，所以根本就沒在意媽媽話。
當我收回遊離的眼眸注視到媽媽的時候突然間，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覺得媽媽好像與往常有些不同，感覺她像是在作遠行前的告別，她的
話語像是臨別時前那牽挂的叮囑。她那異樣目光讓我猶生一種心神不
寧，她那憂鬱的眼眸中猶存着一份不舍與無奈，雨布已經系好了，可
媽媽不再說話，雙手依然不停的在我的身上撫摸着。感覺她有種千言
萬語卻無從訴說的留戀，在我與她目光相對的那一刻，讓我感到一種
不安。
媽媽像是在故意的拖延時間，欲將挽留一般。這時一起上學的夥伴在
喊我，我着急的甩開媽媽的手，頭也沒回的跑了出家門，媽媽大聲的
說著別跑路滑小心摔倒了，那天我無法聚精會神的聽課，眼前總是媽
媽那瘦弱的身影和使我不安的目光。放學回到家裡看見院子里很多人，
我急匆匆地的跑進屋子裡，看見媽媽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她睜開含
淚的雙眼看着我，我大聲的呼喚着；媽媽！媽媽！此時媽媽與我已是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望着病危的母親，她那憂傷而絕望的眼神攝入
我的魂魄，使我心如刀絞般的痛疼，而我卻無能為力，如果可以兌換，
寧願奄奄一息的人是我，用我的生命換取母親的生還。但這些只是我
的一廂情願，我無法制控這慘痛的現實。我已血淚如雨，任無助泛濫
母親慢慢的停止了呼吸！她雙眸微睜，我知道；是她深厚的母愛再也
無法給於我們，是太多的牽挂撕扯着她那將要停止跳動的心房，她無
法安然的離去。她有好長的路沒有去走，剛剛是午後斜陽，卻被這濃黑
厚重的雨霧把她掩埋。
雨一直不停的下着，許是老天也在為母親的離去而悲傷，凄涼的雨，哀
傷的哭泣着，哭泣着！媽媽就這樣離開了我，這一別音容數十載，陰陽
相隔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如流的光陰綿綿的細雨洗濯歲月塵埃，
唯留蝕骨的離殤縈繞心湖，每逢盛夏綿綿雨季，總會是碧波翻湧拍打着
心房，陣陣思痛蝕骨。記憶劃破雨季的凄涼，我獨自蝸居在角落裡，讓
母親的身影在眼前掠過，用心靜聆聽她那輕柔充滿母愛的吟唱。
此時望遠山雨霧繚繞，媽媽就在那裡。
寫於2013年8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