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島位於廣東台山西南,它由上川和下川兩個主島組成。我在下川工作和生活了整整六年。下川是一個美麗、幽靜的小島,四季如春,素有“中國普吉島”和“東方夏威夷”之稱。
離開下川已經兩年多了,但時常想起它。提起下川馬上就會聯想到島上的海鮮,下川的海鮮品種很多,有文頭螺、雞爪螺、皮皮蝦、小石斑等等,味道都不錯,但最讓我難忘的還是下川的蚝。
雖然大家都說蚝是男人最佳的補品,但我最初對蚝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直到吃了下川的蚝,才開始對它感興趣。說起下川的蚝還有一段有趣的故事呢。
下川雖美,對於旅遊者來說是個好去處,但對於我們這些長期工作和生活在島上的人們,由於交通不便、物資匱乏、生活單調,難免會生出一些枯燥和乏味來。平日里忙於工作,也沒覺得什麼,到了周末閑下來,就會深有體會。尤其是我們部隊的人,周末都是輪流下島,留在島上不值班時,玩撲克、爬山、釣魚、品嘗海鮮就成了我們打發時光的最好去處。
又是一個周末,我與幾位同事要了一輛勇士,在去荔枝灣返回的途中,經過川西,看到海邊灘涂上一位婦女在挖東西,出於好奇,我們下車打探究竟。走近一看,原來是在挖蚝。剛開始我們準備賣一點帶回去,但考慮到去殼很麻煩,就提議到她家去吃,按市場價付賬,婦女很爽快的答應了。她家就在不遠的川西村頭第二家,我們很快就到了她家。
她老公在家,姓陳,四十來歲,一米七幾的個頭,不胖不瘦,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常年經歷海風洗禮的。他們有兩個小孩,大的是女孩,小的是男孩。女孩安靜地坐在樹蔭下撬蚝,男孩見我們來,露了一下頭,就跑到村裡玩去了,沒了蹤影。老陳人很爽快,聽我們說明來意,熱情地邀我們進屋坐,沏上茶,並吩咐老婆捉一隻雞。我們說不用那麼客氣,我們來的目的就是想吃點蚝。老陳說:“你們是貴客,家裡沒什麼好招待的。村裡人家家養雞,殺只雞不算什麼。”在老陳的堅持下,老陳老婆捉了一隻大公雞,交給老陳。老陳叫我們先坐一會,他去殺雞。老陳老婆燒了水,提上籃子去自家菜地摘菜去了。
老陳殺雞的過程中提醒我們,門前有口灶,可以自己動手烤蚝。順着老陳手指的方向,我們看見門前有一個用磚砌的土灶,四四方方,側面有個開口,用來放柴的,灶頂露出一個圓洞,外觀與旅遊景點用來燒烤的灶差不多,只是小一些。司機和其中一位同事找了一些木柴和一個鐵絲網,點着火,把鐵絲網蓋在灶頂,挑了一些蚝,叫老陳女兒撬開後放在鐵絲網上,開始烤蚝了。
我與另兩位同事,一邊看着老陳殺雞,一邊與老陳聊天。從閑聊中得知老陳一家以養蚝為生。我說:“養蚝應該不錯吧,把蚝放在海水裡讓它自己生長,不需要什麼成本吧?”老陳說:“養蚝與農民種地一樣,也是靠天吃飯。今年雨水多,海水鹹度不夠,死了很多蚝,損失挺大的。”聽老陳這麼說,我想,是啊,不管是農民、漁民還是蚝民,都挺辛苦的,掙每一分錢都不容易。
老陳殺完雞,親自下廚去了。這時,老陳老婆從菜地摘了一些新鮮蔬菜回來,在水龍頭前清洗。
我拿了一張小凳子,來到樹蔭下,看到老陳女兒身邊放了一堆蚝。這是剛從海上挖來的,還帶有泥土和水草,蚝的外殼粗糙、堅硬,有點象石頭,這麼多蚝放在一起真象一座小山。老陳的女兒大概十四、五歲,撬蚝的動作很嫻熟,看樣子從小就幫爸媽幹活。我看了一會,向老陳女兒要了一把小刀,學着撬蚝。撬蚝需要一定的技巧,必須找到突破口才能打開,在老陳女兒的指點下我很快學會了撬蚝。蚝雖然外觀粗糙、醜陋,但打開之後,露出的蚝肉乳白、飽滿、鮮嫩欲滴,躺在蚝殼裡一顫一顫的,如清晨樹葉上的露珠在微風中蕩來蕩去,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似的。
這時,烤蚝已經熟了,飄出誘人的清香。司機給我拿了一隻,聞了聞,真香啊,我沒有放任何調料,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半,香甜、可口,象吃奶油一樣,有一種入口即化的感覺,嚼完后沒有一點雜質,與之前吃的味道明顯不一樣,第一次感覺蚝這麼好吃。我問老陳原因,他告訴我,一方面,蚝挖出來的時間越長,水份丟失的越多,味道就越差,今天吃的蚝是剛從海上挖來的,水份充足,所以與之前在飯店裡吃的味道肯定不一樣;另一方面,蚝的味道與其生長地的水質有很大關係。下川周圍的海水沒有什麼污染,水質比較好,所以長出來的蚝味道也不一樣。
老陳廚藝不錯,很快就做好了一桌的飯菜。我們吃罷飯,要付錢,夫婦倆就是不要,推來推去,實在擰不過,我們就說:“老陳,你要再推辭,那就是不歡迎我們下次再來了。”最後,老陳老婆勉強接過錢,老陳還一直數落老婆:“你怎麼能要人家錢呢?”
後來,我們又去了幾次川西,每次老陳夫婦都很熱情。
我離開下川后,還與老陳通過幾次電話,老陳聽說我轉業了,邀我以後有空再去下川,再去他家吃蚝。
雖然離開了下川,但我還是會想起在下川的日子,想起下川的蚝,想起下川象老陳他們這些本地的島民,外表雖然其貌不揚,樸實無華,但內心卻純樸、真誠、善良、熱情。在這個物慾橫流的時代,實在是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