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只是感覺到這種結局來的似乎比意想中的要早。
而他，卻隱隱的有一種愧疚。她是一個好妻子，即使是在他從山村來到這個繁華的鬧市拼搏的最困難的時候，她都陪伴着他。給他一種鼓勵的目光，直到現在他還記得那種目光的溫暖。
現在他成功了。她依然一無所求。
然而，他還是不得不作出這個決定。因為另外一個女人正等着他。那個女人美麗、漂亮而且年輕。
他看着她穿衣。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因為一個小時后，她就不再是他的女人了。
他看着她，她的小腹已經不再平坦，肋下的贅肉令她的腰看上去有些臃腫。曾經她是那個村子最美麗的女人，而他卻是沒有人看得起的臭小子。現在呢，他有錢有勢有車。而她呢？
他收回目光。望向窗外。
有一件事情至今令他困惑，就是當那一日，當她發現他白襯衣衣領處鮮紅的唇印時，為何還是那麼冷靜和無動於衷。他以為她會哭會鬧。然而,她沒有。直到現在他依然不解。他知道，她很早就覺察了他和那個女人的關係。身上的香氣和曖昧的短信都決不會逃過敏感的她。更何況，對於這方面的事情，女人的直覺總是相當的可怕。
然而，她卻選擇沉默。
好了，我們走吧。她的話把他拉回了現實。他站起身。他又聞到了她身上熟悉的氣息。他穿衣、穿鞋、下樓，一連串的行動令他忽然感覺到沉重，心情的沉重。他本以為會有一種解脫感和輕鬆感，然而，他居然沒有。
大街上，風讓人感覺到微涼。
她問：她很美？
他說：嗯。
她問：她對你好嗎？
他說：嗯。
然後，她就微笑。而他卻有一種揪心的痛。
忽然，她低頭、彎腰、拿出手帕象平時一樣去擦拭他鞋面的塵土。“看你，出來連鞋也不說擦擦”。他低頭，他看到了她脖頸的一段白。他卻發現那段白居然已經有了一些淡淡的皺紋。而曾經那段白是那麼的細嫩。她是他今生第一個肯為他彎腰擦拭他鞋面塵土的女人。他那時候對她說：她那一低頭的溫柔是世間最美的……
她直起腰，她微笑。他也微笑。他低頭，想說什麼，卻又無語。
他有些神不守舍。
……
當他毫不猶豫的在離婚協議上籤下自己名字的時候，他的眼睛清澈如水，心情卻倍感輕鬆。而她的眼睛卻似乎有霧漫過。她知道，自己和這個深愛的男人結束了。
她說：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他笑了。一把摟過她說：走，慶祝慶祝去。他看到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種難言的痛。
他笑了。只不過眼裡有淚水。他說：慶祝之前，我們必須要到隔壁去辦手續。
她愣住，然後閉上了眼睛，只不過兩行清淚流了下來，她把頭靠在他的胸前。而他摟着她肩膀的手明顯的感覺到她的肩膀因為飲泣而來的顫抖。她沒有看到，他的眼裡也滿是淚水。
因為他和她都知道，隔壁就是結婚登記處。幾年前他和她就是在那裡牽着手走出來的。
而現在，他們的結婚是從離婚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