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靜坐木椅,身披月光,泡清茶一盞,思緒不知已去何方。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品着古人的憂傷,輕嗅鼻間繚繞的淡淡茶香,一陣失落感油然而起。人生,若只如初見。黑夜中散發光芒的上弦月,不知是誰的淚斑駁了如玉的絕美臉龐?卻又依藉著別人的光芒試圖掩蓋住重重淚斑,猶自半遮絕美之面 ,咽淚裝歡。玉人泣,葉已枯。天外雲已過鏡中,蕭瑟風中帶琴聲。涼風拂面,又憶起那人在我本上寫下的那段詩詞,又彷彿一切都是假的,人生若只如初見;或許只是太美好,正所謂,物極必反。然。清幽皎潔的月光下,我看到的是淚跡斑斑的美人面。世人只知圓月寄託思念,卻不知它亦寄託憂傷。玉人泣,為誰泣?是嫦娥久居廣寒的孤獨清冷,是牛郎織女遙遙相望卻觸不到的悲傷?又或者是林黛玉的多愁善感、為情而隕,唐婉陸遊的“怕人尋問,咽淚裝歡”和“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還是蘇軾的“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就連遊子對家鄉的思念也蘊含著憂愁吧。
清茶從口中一直流到體內,溫熱的,有些苦,很清淡,但回味無窮。涼風依舊,閉上眼睛,感受着風帶來的清爽,它帶走了空氣中淡淡的茶香,帶走了我的浮躁,不知風在與我相遇前,是否也曾帶走過他人的憂傷與枯葉的自語低喃?不知從何處傳來了蟲鳥的鳴叫聲,是那樣歡快、悅耳。但誰也不知道這叫聲中蘊含的是喜悅還是哀愁。或許本就是如此。誰都不會知道、了解對方內心真正的情緒,在這人世上,只要擁有靈智便會感到憂傷和知音難覓,所以人都是孤獨的悲傷體。
有一陣涼風襲來 ,彷彿在嘲笑我,又彷彿什麼都沒有,只是一個過客罷了。是啊。這茫茫人海誰不是與陌路人擦肩而過?能一起走出這紛擾塵世的,又有幾人?風是過客,或許在某些人眼中,我亦是過客。不論留下的是蜻蜓點水的波紋,還是波濤洶湧的浪潮,走了,就是走了,成為了實實在在的過客。只要是過客,就終有被遺忘的一天。猶記得六年級時,語文老師讓我們舉例科學家對科學作出的貢獻的小故事。大家都寫了牛頓和愛迪生,而老師卻說:“寫一些有新意的,你們從二三年級就開始寫這些了,你們沒寫煩老師都看煩了。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我們要的是新意!當然了,若你們想讓自己的名字保存的時間比愛迪生他們久的話,就要有更輝煌的成就……”連老師自己都沒注意到話中的含義,更久一些意味着什麼?它意味着不論保存了多久,都終會迎來腐朽,被世人拋棄,被世人遺忘的結局!也終究會成為過客,也不過只是過客。但令我不解的是,既然終究是過客,又為何要拼了命般的想要獲得這個稱謂?我不想知道答案,因為我也曾這般努力過,只為求得一個過客的名號。
吹來的風更涼了,靜抿一口清茶,也是涼的,那一刻,我懵了。茶涼了,人,還在嗎?前一刻我還在感嘆着過客的可悲,而這一刻,我也變成他人生命中的過客了嗎?茶已涼,人還會在原地不棄不離嗎?暗淡的眸頃刻間模糊,回首,若看到你的身影,茶涼也不算什麼;若你不在呢?……回首,不,不能回首,萬一你不在了呢?我懦弱了,我沒有哪種勇氣去回頭看。不,也不對,你說過你會一直在的,我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你呢? 默默的,我這樣想着。
重新砌了杯茶,一杯濃濃的熱茶。我思念的那人,你知不知道我已經聽你的話不再喝咖啡?
離別的前一天,你對我說著“道”。你說,你我二人有各自的道,但只要我不先離去,你就會一直在。若我現在問你一句“在嗎”,你還會不會在3秒鐘之內回復我一句“你猜”?暗夜裡凄美孤漠的上弦月啊,若你也曾有過我這般心緒,就請體諒我,就請幫幫我,幫我告訴那人我在想他,就請幫我把我的思念寄於他,好嗎?
又重新憶起那人的一言一行,是如此的清晰深刻,彷彿一切都還只是昨天,你仍在我左右。不,你一直在我左右。眼前浮現着“走馬燈劇場”片段,那是你我鬥嘴時的口是心非,是你我四目相對比誰先移開目光的幼稚,是你我共談殺戮、逆天的桀驁…… 想到這裡,我笑了,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不,這不只是初見,我要的也不是故人心易變。你若非草木,又怎能不顧我?又怎能不念我? 笑了,開心的笑了。
為何笑的如此開朗卻又那般的不自然?我無語以惑目問明月,明月掩面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