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千金喜誕,便問我索名字,我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青燕!他把頭搖得像風輪,連說太老太俗。他怎知道,青燕是我心中最美的夢。
還是在大學,班上一女生沉澱成了我的夢。她老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以致我不能從容不迫,若無其事的偷偷觀察她。但思之日久,整日的心思都在,不覺把一切都刻在心底,她狹長的眼睛,眼珠像一雙黑葡萄,老是波光盈盈的,閃着讓我心動的溫情,臉上始終是一副如嗔似喜的神態,那樣子,真是優雅極了。
可惜的是,那時自己年紀小,遇上這等人生大事,實在不知如何把握分寸,只恐走得太近,一則破壞那神聖的夢,二來,把自己的缺點顯露無疑,豈不大壞?有人曾用弗洛伊德性心理分析,在愛人面前,人總會有或多或少的自卑感,我一直深信不疑,而自己,則一直被那種深深的自戀和自卑所籠罩,不肯發一支丘比特箭出來。每天所能為她所做的,就是一點點收集與她有關的信息,揉進自己明滅起伏的心事,整理成一篇篇愁腸百結的日記。
那日記逐日厚起來,一本本,一疊疊,成了我沉重的包袱,不論到哪兒,它們如影隨形。我也隨着它們一同沉淪。
她一定毫無知覺,仍舊每日挎着小包,優雅的穿過操場,一步步踱到教室上課,下課了便到閱覽室讀雜誌,我便不知覺成了閱覽室的常客,每日影子似的尾隨,有時她“自作主張”,中途想起了什麼,轉身折返,我便全然暴露在校園小徑上,頭頂火辣的陽光讓我汗流浹背,那悚然的樣子,一定很像一個被敵人捕獲的特務。她那狹長黑潤的眼睛綻放出一朵微笑,向我輕聲招呼道,去看書?我怦然心跳,只覺得天旋地轉,腦子裡一大片空白,下意識里不知該做什麼,只覺得太陽一下子移到近旁,在背後灼燙着我。你,你,怎麼,要回去?嗯,走了。好,好,走吧。她優雅的走遠,我凝立原地,已找不到圖書館的路。
她愛穿一件紫色外套,黑色靴子,校園的紫色總會在不經意間閃過我眼睛,搞得心臟劇烈顫動一下,待發現那人不是她,不知是輕鬆還是失望,空落落的,不知所措。
從沒想過要向她表白,日子便在這空落失望愜意凄惶中一點點流逝了。
再往後,我們便畢業了,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此去經年,她大概已結婚了,不知誰會是那個幸福的男人,不知他在凝視那雙狹長溫柔的眼睛時,會有怎樣的溫情與愛戀,只願他能珍視這來之不易的幸福,懂得呵護,懂得照顧,來完成一個外人未及實現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