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老了,歲月老了,時間老了,爸爸老了,我也老了。
記憶中的同伴在哪裡,我可以找到你們嗎?哦,那個漂亮的大眼睛鳳,我知道她在天堂等我,那個時候她離不開我,我們時刻在一起,她怕我不去她家,就讓她奶奶做甜甜的炒麵給我吃,只要去,就有吃。為此到現在都想吃甜炒麵。我是她的腿,我是她的嘴,因為上帝沒有給她腿,有給嘴,那要找鄰居的小朋友來玩,也得讓我去喚她們來的,所以我經常擔當她的嘴。是日子把我們隔開了,隨後的日子裡就充滿了她的笑,她那有氣無力的笑,不管是白天和黑夜。這樣的笑伴隨我直到要考大學,沒有時間再看她笑了,就消失了。到現在,笑容模糊不清。
後來才知道她早回家了,回到上帝爸爸那裡去了。
難怪後來回老家再也找不到她和她的家人。
那個比我小三四歲的英,你在哪裡?我每次回家都打聽你的,你家窗戶就在我家大門口,中間只隔了一條小路和一條臭水溝,每次喚你到鳳家玩,我就一隻腿跨過臭水溝,那腳就踩在你家窗沿上喚:英,出來啦,吃甜炒麵啦。
你知道要大聚會了,有好吃好玩的,跑的可快了。
風有童年嗎?
不能哭,要笑。因為上帝讓你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讓你受罪的,他要看你受得起罪嗎?要受得起,而且要笑着受,當你再回到上帝跟前時他會說:哦,這是個好孩子,是個能受得起罪的好孩子,是可以委以重任的。那你就超脫了。
記憶中沒男生的生動片段,只記得初中的時候好像蠻喜歡班上一個學習並不好可長得特別好看的男生,因為我生的丑吧(小時候更丑),他並不喜歡和我玩。大學里是清一色的青絲裙舞,快畢業那年暗戀隔壁校園的B,筆直筆直的腰板跳起舞來好像音符魂符血液中,節奏掐到精緻,打死我也不敢給他表露自己丑陋的心思的,就這樣晃蕩晃蕩着,很快都畢業了,各奔東西。看來我生來沒有男人緣,自己深愛的男人可能也是無緣到底,哪怕是幾千里的追尋,幾十年的相依。上帝,你想委我以何重任?連我這點緣線也要吝惜?
那年拎着一個超大的乳白色的人造皮箱轉戰LZ,記得下了火車已經很晚了,12月24日,對,就是這個日子,現在想起來那個箱子似乎可以裝下我自己。那是上大學那年媽媽花了五十八元錢給我買的,多少年後一直不捨得扔掉,可後來它總擋人視線,還是被扔了。想不起來裡面裝了什麼?就算是夢想那也夢做的泛濫了吧,你吹那麼大泡泡幹什麼?你不知道吹得越大粉碎的越劇烈?
即便如此,依舊要笑着。只為了讓上帝高興。
每當想起要笑對炎涼,就不由得不笑,不笑,你哭?上帝讓你爛眼睛。划算啊?
SH,做夢也沒要留下來的,多陌生啊,多彆扭啊,就向擠在石頭縫隙里生長的草,可上帝說了,為了生存你必須生長在石縫裡,否則你就得被人踩得稀巴爛。
想開了,一切都是雲煙。不再傷感,不再埋怨。
SH初期的日子是灰色的,老是有霧,老是有風,老是有雨,霧問過我,你喜歡哪裡?我說海邊,它就帶我去海邊。風問過我,你喜歡吃什麼?我說一種從來沒吃過的果子,它買來一大包送我,雨問我你還需要添加什麼衣物?我說天鵝藍的衣裙,果然我就有了。它們不停地糾纏着,我也不停地糾結其中,真的像一團亂麻。我想,適者生存,自生自滅吧。我也就隨霧飄忽,隨風搖擺,隨雨存亡。
他來了,我並不認識,同事介紹說這是... 哦,原來是你呀!
這開場白是你教我說的嗎,上帝?什麼叫“原來是你”,難道幾千年前有緣?第一句話要脫口而出?是你派我幾千里程來找的就是他了?
有了他,霧也非霧,風也非風,雨也非雨,眼前的萬事萬物就都是他了,我頭髮里揉着他,我手心裡攥着他,我血液里流動着他…
上帝爸爸肯定很不高興看到我開心,他經常讓我爛眼睛,所以我包包里的眼藥水是一直備的,離不開的。即便是包再小都會留一個空間放這種神奇的水跟上帝爸爸抗衡。
無法描述跟這個糾結愛人的糾結,實際上只有一個好的心情笑着的時候才能寫得沒有憂傷,而我現在是笑着,微笑着寫着:
我們去了人間天堂。原本是決意一定不去的,考慮得很多,不想留下尾巴和陰影,不想害了他,可是沒有抵禦得了那種呼喚,真的無法抵禦,現在想來你有什麼底氣去承受這種呼喚?從他的身上我看到了“執着“這二個字原來是如此的 “執着“,不把妖精拿下怎麼會是孫大聖?這妖精就隨大聖那根金色棒子的方向一路而去…經過洗禮的妖精真的變成人了,從此看不見霧繞,覺不到風襲,見不得雨撩。
最好聽的可能不是“我愛你“,而是“在一起”,所以一直沒有聽到過“我愛你”,而是堅守着“在一起”。
一晃,十幾年過去,風老了。吹不動山,吹不動水,吹不動雲,吹不動樹,連地上的落葉也吹不起。
這座城市,依然是忙忙匆匆,軒軒鬧鬧。樓,更高了;天,更朦了;人,更多了;物價,更漲了…
西安南門城牆根的樹木明顯粗了許多,整齊了許多,好像空間也空曠了許多。乘着小電車在城牆上逛了一整圈,想想也不大呀,以前怎麼覺得這城牆走也走不完?古城的夜景是樸實的,沒有張揚,這裡的土質不怎麼養樓,樓房長得沒SH快,還是方方正正地,默默地,排列着。兒子說:你們西安真好玩呀。看來古城的水土養人,兒子來了就不想回去,回去了就不停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