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促使我對官、妓關係作出深層思考的誘因是"官"字的造型。
"官"字代表了漢字象形、表意的極致。 這裡,頭上的一頂帽子尤為重要,它是身份和地位的保障,要是掀掉這頂帽子,你會發現:剩下的便只有大嘴巴。 但這兩張大嘴巴,也不可小視,它是為官者的立身之本。 常言道:"官字兩個口,舌頭無骨任你拗",做官的精髓便在於有張縱橫捭闔、 顛倒乾坤的嘴。這口上下縱列、錯落有致,正是造字者獨具匠心之處:上,則理直氣壯、擲地有聲、冠冕堂皇,再輔以道貌岸然之相,竟有凜然不可侵犯之威;下,則指東話西、虛詞詭說、強嘴拗舌,更視齷齪無恥為無物,倒也能與我等賤民同伍、共享低俗之樂。但這字的最詭異之處卻在於其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和天才的預見性,細加揣摩,你會發現:這"官"字上下兩口雅俗共存、 堂皇與齷齪同在 、 高尚與無恥一體,竟然曲徑通幽,從生理學角度,天才地隱合了為妓者的"從業要領",直叫人拍案叫絕!
大凡為妓者,上下兩口自是的必備從業器具,在精英行列,這上下兩口就更為講究。 據考證,中國的娼妓史幾乎與五千年的文明史同步,始於遠古時代,唐代之後進入全盛時期,其從業要求日趨規範,形成了獨特的"青樓文化"。 北大的孔慶東教授著有《青樓文化》一書,對此作了專門的論述:"……比性和色再高一個層次的,是藝術魅力,妓女們要會歌舞彈奏,琴棋書畫…… "於是便湧現了諸如蘇小小、薛濤 、 柳如是、董小宛 等名妓,以這些名妓為代表的青樓精英們,個個無不是詩詞歌賦、 吹樂唱曲樣樣精通,更有"舌綻蓮花"的交際花手腕,端的是"口上功夫"了得,其高雅與品味完全可以與官的"上口"一較高下。(至於現今社會,只需單純色誘,也能令得雷政富之流滾鞍下馬 、牡丹花下死的現狀,只能令人感慨精英文化的日趨沒落,扼腕嘆息之餘,徒增諸多惆悵。)只是若單論"下口"的齷齪和無恥,官與妓孰高孰低、 誰強誰弱,哪方更領風騷、誰人略勝一籌,那就仁者見仁、 智者見智,另有一番說法了。
可見,官與妓在"精英模式"上竟是驚人的相似 。
其實,官與妓的趨同是有其歷史原因的。 率先促成官、妓合作的曠世奇才當屬春秋時期的管仲,管仲曾設"女閭七百","征其夜合之資,以充國用"。 正是管大師創造性地通過官方經營的方式,才讓官與妓的合作公開化、合法化、規模化、效益化。 從此,不斷地湧現出諸如 陳後主和張麗華、宋徽宗與李師師、吳三桂與陳圓圓、雷政富與趙XX(此處隱去兩個字)等為代表的官妓合作模範,前仆後繼,為官、妓大融合作出了不懈的努力,其捨得一身剮的勇氣和色膽必將名垂青史!正是一代又一代好色人士飛娥撲火般的自我犧牲精神,才使得官、妓合作邁入了大融合的歷史新階段,迎來了一體化的歷史性契機。
今天,隨着官、妓合作中不斷同化的進程,二者的同質性已經越來越高。除了上文的"精英模式"驚人相似以外,官與妓起碼還有以下這些地方神似。
1、二者的存在基礎高度一致。
妓的存在基礎是"上面有人"。 但凡"上面有人",便是對其業務能力和工作態度的高度肯定,雖不能保證日進斗金,但衣食無憂也基本不難。 當然,這"上面有人"也極為講究,張麗華、李師師、陳圓圓等名妓走的是"精英模式",追求的是"質";而更多的普通從業者們也只能勞苦筋骨,以"量"取勝了。 但量的多少並不具有決定性意義,而質的高低卻具有一錘定音的作用。(所以今天物理學上只有"質量"的說法,而沒有"量質",這也是對妓的發展史的充分尊重。)
官的存在基礎也是"上面有人"。但凡"上面有人",革命化就有了保證,年輕化就成為必然,知識化和專業化更是與生俱來,至於平步青雲、越級提干,那自是水到渠成, 不在話下;若是不幸"上面沒人",則兢兢業業等同渾渾噩噩,任勞任怨便是墨守成規,縱有天大抱負,也只能常有"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的悲秋情懷了。
2 、二者的經營理念如出一格。
李宗吾先生的一本《厚黑學》揭示了官的本質,讓"厚黑"二字名揚天下,使無恥義不容辭地披上了智慧的外衣,從此為官者便有了自己的理論基礎。
"古之成大事者,不外面厚心黑而已!"宗吾先生的這句論斷早已深入官心,漸成至理名言,並由官場精英們在實踐中不斷地發揚光大,相信這已是眾人共識,在此不多加贅述。
這裡單說妓的"厚黑" 。
為妓者必"厚",不"厚"則常懷廉恥之心,自不能擺正心態,大展拳腳--至於"猶抱琵琶半遮臉"的表現,那是"厚"的藝術,與矜持無關。但近來關注"掃黃"新聞,偶見幾組圖片,卻發現常有"從業人員"不敢正視鏡頭,以手遮臉,內心的慌張與恐懼竟毫無造作之感,閱之令人心焦:如此心態,與官相比,已大有差距,安能不說是業內現狀的隱憂?
為妓者有時也"黑",俗語"婊子無情"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但總有"黑"得不徹底之感 :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之舉已讓人跌破眼鏡;關盼盼守節十餘年後絕食而死,更是讓人有貞烈之感;"反貪鏟腐"英雄趙XX(此處隱去兩字),成功地於方寸之地生擒雷政富之後,竟拒見媒體並痛哭流涕,其追悔之意也令人頓足 。妓們"黑"得不堅定、不徹底可見一斑。
可見,雖說在"厚黑"二字上,二者確有異曲同工之處,但官們表現得更徹底,更義無反顧。妓的扭捏和彷徨,源自於她們脆弱的基因,因此,在向官學習的過程中,妓們應主動而決絕地背棄誠信,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和勇氣,非如此,則無以向官看齊。
3、二者的經營方式大致相同。
妓需要出賣身體換取好處,有時也出賣靈魂 。官需要出賣靈魂換取權益,有時也出賣身體。
歷史發展的需要讓官與妓走到了一起。在同化的過程中,雖然妓們在"厚黑"的力度和純度上存在暫時的不足,但用發展的眼光來看,卻不能忽視官在以下幾個方面更大的隱憂。
眾所周知,官的頭上有一頂帽,遮風擋雨之餘,晃一晃還可以炫出不容置疑的權威,由於先天基因的天然優勢,所以官的形象多過於剛性,有時不免會示人以猙獰之感;而妓"以女為支",能夠借用的只有自己的身體,先天基因的不足使她們遇事多以柔性訴求為主,顯得比較親民。所以在公關形象方面,妓有壓倒性的優勢。
同樣是因為妓只能"以女為支",可利用的資源太少,屬於弱勢群體,深知從業的艱難,所以在堅守職業操守方面是堅定的,給錢肯定辦事,有時不給錢也辦事--那一定是遇上了官。但官不同,龐大的行政資源能夠讓他們有恃無恐,不給錢難辦事,有時給錢了也不一定辦事--給錢不辦事是要影響和諧的,是要破壞安定穩定的大好局面的。 可見,官的職業操守比之妓尚有不如。
在同質性日益增強的時代背景下,有朝一日官、妓相互客串直至角色互換已成為現實的可能。前幾年,內地媒體總結出的十大"脫衣而出"女幹部,就是官、妓相互客串的典範:其中前湖北荊門市委書記焦俊賢的"三陪女"情婦陳麗,只用三年多的時間就實現了從妓到大官、從無業到局長的飛速進步,創造了從妓而官的現代版神話;其他九個"脫衣而出"女幹部 亦官亦妓、渾然一體,是由官而妓?或由妓而官?倒也令人徒生諸多困惑。
其實縱觀歷史,妓客串官早有先例。一直保持着龐大從業隊伍的妓,在大浪淘沙中還是湧現了不少的精英,一旦給了這些精英們"脫衣而出"的機會,便迅速地破繭成蝶:歌妓出身的張麗華不僅姿色美艷,還極有心機,善伺人主顏色,江東小朝廷,“不知有陳叔寶,只知有張麗華”,其治理天下的能力可見一斑;北宋名妓李師師成功地斡旋了梁山好漢與皇帝之間的秘密談判,不經意間展現了非凡的政治才華和傑出的外交手腕;原為京口營妓的巾幗英雄梁紅玉血戰黃天盪,在火光衝天、箭如雨發的戰場上泰然自若地觀察敵情,指揮戰鬥,甚至還為韓世忠及其部下擂故助威,其出色的軍事才幹令多少的官汗顏…… 歷史在不經意間為妓客串官做了充分的鋪墊。但官客串妓在歷史上倒鮮有所聞。因此,從歷史發展的角度來看,在官、妓大融合的時代背景下,官的生存能力正受到前所未有的嚴峻考驗。
妓客串官在歷史底蘊上遠勝官客串妓,在現實層面上也不落下風。其實,導致官在這方面舉步維艱的原因不外乎以下幾點:1、妓之為官,人人爭先,個個踴躍,主觀意願強烈;官之為妓,受困於歷史情結,猶抱琵琶半遮面者有之,邊當"差"邊修牌坊者有之,對個人基因過於自戀不肯"屈就"者有之,顯得思維僵化、行動畏縮。2、官與妓極強的同質性決定了二者的角色互換在技術上是完全可行的,但妓有更強的協調意願,同時由於長期忍辱負重 ,具有更高的情商,所以比官有更強的適應能力。3、妓工作的特質就是面向大眾,客串起官來專為小眾服務,便有大學生回爐念中學之感,自是如魚得水、得心應手;而官平時服務對象過於小眾,如今變身為妓面向廣大群眾,便常有小學跳級讀高中之感,自是捉襟見肘,倍感吃力。
妓可以為官,而官卻難以為妓,可見:妓的工作有更高的技術含量,官的業務能力已遠不如妓。
歷史的車輪滾滾前行,時代的腳步不可抗拒,在官、妓同質化越來越高的今天,既然官、妓的一 體化進程已不可逆轉,那麼官就應該正視自己在公關形象、 職業操守和業務能力等方面的巨大差距,痛定思痛,迎頭趕上,決不能坐視妓全面取代官的可能成為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