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平平常常的早晨,家住南極洲東南區的瑪莉女士一覺醒來時,忽然發現丈夫陳東平教授不在身邊;起床四處尋找,均不見蹤影。瑪莉女士心裡不由得漾起一絲不安:種種跡象表明,丈夫沒有上床睡覺;可她分明記得,昨晚臨睡前,丈夫就坐在隔壁書房看書的呀!打電話詢問四鄰,都說沒見過陳教授。正惶惶然不知所措,剛剛接過她電話的密友庫洛克娃女士忽又打來電話,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先生陳教授風度翩翩的,又是古生物學界的權威,這樣的男性可是很招女人喜歡的喲!還說現在已經是交通便捷的一百世紀了,從我們這兒乘超高速地鐵去一趟西伯利亞也不過個把小時,像你這麼房前屋后的找人,能找着嗎?
一番話提醒了瑪莉女士:丈夫雖然很愛自己,平日里的表現也是相當的專情,可他眼下的舉動實在是無從解釋呀——丈夫以往每每離家外出,總忘不了預先跟她打一聲招呼,是什麼樣的人和事讓他昨晚不辭而別匆匆離去的呢!倘若庫洛克娃女士的猜測符合實情,那自己剛才的尋人方式就確實是幼稚而且徒勞:自三百年前進入全球通時代以來,數以萬計的地下氣流通道和超高速地鐵穿球而過,早已將人類生活着的這個行星打造成了一個環球同此涼熱、交通又極為便利的“村落”,丈夫若有外心,那他什麼地方不能去?
於是努力從以往和丈夫接觸較多的那些女性中尋找疑似第三者。經反覆過濾,最後確認了三個人:同住南極洲東南區的伊麗莎白小姐;東亞明月山市的潘銀蓮女士;北美底特律市的拉希女士。
隨即捎上那麻麻點點如篩子般的世界地下交通圖,按圖索驥。
先是乘地殼列車就近前往三百公裡外的伊麗莎白小姐住處。二十分鐘后,瑪莉女士看到了丈夫的學生伊麗莎白小姐。遠遠的,就見她正與一個男人坐在她家院子里石桌前觀賞着什麼;再走近看,那男人顯然不是丈夫陳東平,攤在桌上的東西卻見過,是兩個珍貴的古生物烏鴉標本,先前與丈夫來這裡串門時,伊麗莎白小姐曾不無炫耀的向他倆展示過。此刻,這一對正興緻勃勃討論烏鴉標本的男女對她的到來渾然不知。於是悄聲離開……
然後乘地幔鐵路來到亞洲東部的明月山市。但事實證明丈夫的老同學潘銀蓮女士完全是清白無辜的:據她家鄰居介紹,潘女士與家人一同到W行星旅遊去了,說是遷移到那邊去的生物學家與醫學家合作克隆出了古生物鯽魚。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去那裡參觀鯽魚……
接着馬不停蹄乘地核列車去北美底特律市。該市與瑪莉女士家所在地為同一時區。在這裡,瑪莉女士終於打聽到了一個她既希望證實卻又難以接受的消息:拉稀女士昨晚也在同一時間不辭而別離家出走了!自然是拉稀女士的丈夫史密史先生告訴她的。為此他倆心裡都疙疙瘩瘩的很有些不舒暢:陳東平教授與拉希女士同為古生物學家,兩人關係一向密切,曾合作寫過兩部專著,他們昨晚一同失蹤,只怕是事出有因吧?
果然出了事,但卻不是想像中的因——正悶悶不樂想心事時,史密史先生家那正開着的電視機忽然播出了一條新聞:十五個小時前,有人報告中亞喜馬拉雅山地區發現不明飛行物,專家疑為早已滅跡的古生物麻雀。消息引起了全球生物學界的高度興趣與關注,相關學者、專家聞訊立即趕往該區域,並啟用古老的交通工具飛機追蹤考察。由於飛行員較少駕駛技術生疏,其中一架飛機觸山墜毀,機上人員全部遇難,遭此不幸的有:陳東平先生、拉希女士……
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把電視機前的瑪莉女士和史密史先生全震呆了……
次日,在全球古生物學界為空難者舉行的追悼會上,人們紛紛發言控訴古人肆意污染空氣,破壞環境,以至於飛禽類生物逐漸滅跡,到如今天地之間已是空空如也一片死寂。輪到瑪莉女士發言時,悲痛欲絕的她淚流滿面泣不成聲;許久,她才哽着喉嚨喊出一句:
“我恨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