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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來運轉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時來愛睡懶覺,早上八點上班,他一般都要睡到七點半才起床。但今日天剛蒙蒙亮他就起來了。是被老婆吵醒的。以往的早晨,老婆總是豬一樣“嗬、嗬”酣睡,可今日不曉得碰到了什麼鬼,老婆一反常態一大早就醒了,然後便嘮嘮叨叨吵起來,說他老實愚笨十年前一同分到市畜牧水產局來的大學生如今好歹都有個一官半職就他還是大頭兵一個,說他軟弱無能別人出差往往是坐飛機坐火車去北京去上海,而他出差卻總是騎着自家那輛破“嘉菱”跑南廟跑下甫(市郊鄉下兩個村,局下屬的幾個養殖場就在那兒);說他木頭木腦只會埋頭做事從不曉得找領導拉關係一輩子都莫想有發旺……吵得時來心煩意亂“呼”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洗漱完畢。時來看看閑着無事就乾脆上自由市場買菜去。晨光熹微,行人稀少,大街小巷浸潤在淡藍色的霧藹中。離開了老婆及其嘮叨,時來心裡頓覺舒暢了許多,於是不由得一路吹起了口哨。此時此刻,時來做夢也想不到,在不遠處的街道另一側,張五和王九正一前一後騎着一輛“本田”悄悄跟蹤着他。張五和王九這一對年輕搭檔習慣於晝伏夜出上街搶包,但他倆昨晚卻因為喝多了些酒以致於一覺睡過了頭,弄到現在才出門“工作”。“工作”對象通常是單獨行走的女性。今天早晨他倆很快就物色到了一個。就是眼下走在時來前面約二十米處的那個穿着花格子連衣裙的年輕姑娘。那姑娘跟時來一樣行走在街道的右側,右肩挎着個咖啡色的小坤包。對於張五、王九來說,搶走那坤包無疑是輕車熟路手到擒來。但他倆行搶前忽然改變了主意,他們覺得老搶女人的東西沒什麼意思。在這樣一個往日里難得出來“工作”的時段,他倆一致認為有必要來點刺激和挑戰搶一回男人的包……象許多機關公務員一樣,時來有事沒事的也喜歡夾着個黑色公文包;剛才出門時,時來便一如往日順手拿起那公文包夾在腋下。於是時來很快便聽到那本田摩托“嗚”的一聲從身邊掠過,旋即發覺自己腋下的公文包不見了。那一刻,時來被拉扯得踉踉蹌蹌幾乎摔倒,而對方那摩托也很猛烈地左右搖擺了幾下,然後“嗚、嗚”叫着迅速小進了藍色的晨藹里……

  錢全在那公文包里。遭了劫的時來先是急火火跑到附近派出所去報案(自然是耽誤了不少時間,但一時卻得不到期待的結果),爾後便沮喪着臉回家去。歸途中有個名為“青龍”的小吃店。青龍小吃店那大肚子陳老闆此刻正在忙着拖地抹桌子。陳老闆有個隨地吐痰的毛病,吐完踮起腳尖左旋右轉的把痰擦掉,看上去似乎比較講衛生。今天早晨陳老闆也吐了一口痰。與以往不同的是,今天這痰吐得比較遠……由於這樣那樣的原因,店裡請來的那個女服務員近來一直暗中跟他賭氣,昨天下午終於拉下臉辭工走了。這使得陳老闆心裡很是不爽。因而這時候心煩意亂的陳老闆便少了以前的“斯文”“噗”地一聲往門外遠處吐,象是跟人比賽看誰吐得遠似的。不料這痰恰好就吐在正從店門口路過的時來褲腿上。心情比陳老闆更糟的時來本想發脾氣,但看到陳老闆一迭聲道歉同時拿來餐巾紙很仔細地為他揩去褲腿上的痰並且還主動請他進店免費吃混沌,就又把臉上的怒氣收斂了回去。時來心想這樣也好,眼下老婆還沒去上班,免得回去早了老婆得知他被搶了包又要嘮叨、埋怨個沒完……

  陳老闆沒想到,時來更沒想到,今天煮混沌用的油裡面竟然摻了不少桐油!是昨天下午辭工離開的那個女服務員搞的鬼。昨天臨走時,那女孩趁人不注意,從廚房隔壁的儲藏室里舀起一大勺原本準備用來製作飯甑用的桐油,倒進了爐灶旁那盛有魯花花生油的盆子里。這使得時來吃過混沌后離開小吃店不多遠便鬧起了肚子。那路段沒有公共廁所,好在時來所在的市畜牧水產局就在近旁。正值上班時間。不過今天時來無須到單位上班,他本月被局裡派到下屬南廟養殖場蹲點指導仔豬防疫工作,每天都是騎着自家那“嘉鈴”往市郊的南廟村那邊跑。但此刻時來卻不得不急火流星來到單位,進單位后就近在門口傳達室要了張舊報紙便向一樓廁所沖。剛過上班時間不久,局裡很有一些人習慣於憋着大便留在這時候解決。廁所里一如時來的擔心沒有了空坑位。於是又三步並兩步上二樓。沒想到二樓竟也是人滿為患。又跑三樓。局領導以及幾個重要科室都在三樓辦公,相比起一樓二樓,這裡人更少,因而廁所的坑位也就不那麼緊張。時來在幾乎忍無可忍時衝進了三樓廁所,這裡果然有個空坑位,於是迫不及待脫褲蹲了下來……

  痛痛快快方便完,拎着褲子走出坑位,另一個科室的老白從隔壁坑位走了出來。老白與時來一樣同在一樓上班也同為一般幹部。一打聽,原來他也是一路找坑位跑到三樓廁所來的。接着老白問了時來一些別的事,時來也問了老白一些事。兩個人說著話正欲離開廁所,旁邊坑位的門突然打開了,露出一張坑坑窪窪的麻臉,問他倆還有沒有用剩下的手紙。麻臉是單位新調來的馬局長。馬局長一般是半上午上廁所,但今天他卻破例在這時候上起了廁所。在馬局長的記憶里,他從未出過如廁忘帶手紙的事。但他今天忘了。就怨他媽的毛、姬兩個副局長:近來局裡準備派人前往新加坡考察,學習巨型甲魚養殖技術,並擬定考察過後立即組建巨型甲魚養殖科;考察組一行三人,局領導佔兩個名額,剩下一個為專業技術人員,這人將出任即將組建的新科室的科長;為此,局裡以毛副局長為首的元老派和以姬副局長為首的勢力派爭鬥得很激烈,都要推舉自己這邊的人,致使初來乍到的馬局長左右為難不知偏袒那邊好。機關里上班通常比較懶散,八點上班,九點鐘能開始辦公就算不錯。可今天馬局長來到辦公室剛一落下屁股,毛、姬便帶了各自的人馬趕來開會……續上昨天下午的議題討論由誰隨同兩位局領導一同前往新加坡,明爭暗鬥中大家時不時抬頭眼巴巴望着馬局長等他定奪,弄得馬局長心裡頭亂糟糟的乾脆提前上廁所。結果拉到一半時忽然想起沒帶手紙。不過還好,“危難”中他總算從老白和時來手裡各要來了一小截手紙和半拉報紙……

  從廁所出來,時來問老白,說剛才要手紙的那個麻臉以前從沒見過,不知你認識不?老白說他是前幾天新到任的馬局長。時來聽了暗自叫苦,心想剛才在廁所跟老白寒暄時說了些不宜讓局領導聽到的話,現在不慎讓馬局長知道了這些,今後還能有自己的好?唉,人若背時,鹽缽子都會生蛆,都怪自己不走運,一大早起來就碰到這一連串的意外!

  再說馬局長方便過後回到辦公室,毛、姬們還在為那事“討論”個沒完。馬局長這時便忽生念頭,要從剛才給他揩屁股紙的兩個人中提一個出來擔任那巨型甲魚養殖科的科長,以結束這個沒完沒了的會議。但這兩個人他都很生疏,即使是剛剛見過面,他仍想不起他倆究竟是個什麼模樣,只是從兩人的對話中得知他們都是局裡的幹部,一個叫老白,眼下在某科上班;一個叫時來,這個月下派在南廟養殖場蹲點。這使得馬局長一時決定不了選誰好。思來想去,馬局長只好儘力去回想兩人中是誰給了他那截手紙。他覺得手紙比報紙好用,要提就該提那給他手紙的人。結果他的回憶出了偏差……

  此刻,愁緒萬千的時來已經回到了家。獨自悶悶地坐在門廳沙發上想了一陣心事,然後出門推出摩托準備去南廟,正欲蹬馬達,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拿起一聽,原來是局辦公室苟主任打來的。苟主任平日里很不把時來當回事,極少搭理他,偶爾碰在一起,也總是“唔”呀“嗯”的用鼻子跟他對話。但今天他的態度少有的好,語氣既親切又熱情:

  “喂,時來同志吧?請你到局裡來一下,馬局長要找你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