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是個門面很小的店鋪,被四周的高樓大廈擠在這個狹小的中間,真的很難想象它會在這麼偏僻的地方生存下去。從外表上看根本就看不出它是賣什麼的,只有門上“營業”的牌子啪啪被風輕輕吹動,微微的拍打,似乎在告訴人們,這裡有個小店,很小很小的店。
推門進去,是一段很奇特的長廊,木製的地板,周圍是凹凸不平的牆壁,上面掛着幾盞小燈,有點昏暗,有點神秘,可見小店主人是個品味獨特的人。換上店門口特製的木鞋,走在長廊里,發出啪嗒啪嗒很響的聲音,彷彿在告訴裡面那個神秘的主人,有客人到了,快做好準備。
穿過了長廊,又來到一扇門前,門上寫着四個字:長安古玩。他不由輕笑了一下,這裡地處西安,而店名卻取了西安城曾經的稱呼,想必店主是個念舊的人吧。
推開輕掩的門,不由打了個冷顫,裡面空調的溫度打的好低,吹得心頭好冷。或許,這就是一股特別的氣氛吧。裡面的燈光一如長廊那邊的昏暗,沒有看見店主,只有一些零星細小卻不乏精緻的物品散放在四周的櫥壁里,朝你微微而笑,凌亂卻有秩序,可見店主是花了一定的心思去擺放它們,讓人不由有了股迫切想看看店主模樣的衝動,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先聲奪人吧。
櫥壁的最上面一層放着塊很特別的石頭,四周透明,中間卻鮮紅,石頭的邊上擺着一個搖晃的蠟燭,蒼白的燭光照在石頭上,發出一種映入人心的光芒,似曾相識,卻又無法抓住記憶的尾巴。手不由一動,想伸去把那石頭拿下來好好瞧瞧。
忽而一聲輕喝在耳畔響起:“別去碰那石頭!”接着,一陣香風迎面撲來,一個穿着藍色薄紗裝的女孩閃到了跟前,她白膩的小手把那塊石頭拿了下來,摟進懷裡,彷彿在抱着一個容易受傷的小孩一樣。
再仔細看那女孩,眼前不由一亮,內心發出由衷的讚歎:好一個美人兒。兩條柳葉眉似彎非彎,一雙單鳳眼微怒卻無法掩蓋其秀麗,玲瓏的玉鼻微微凸出,兩靨輕紅,淡妝濃抹,小嘴嬌喘吁吁,吐氣若蘭。不得不驚為天人。
她彷彿感覺到了行動和語言上的失態,有點歉然道:“對不起,這石頭對我而言有着特殊意義,所以只供客人遠觀,卻不能近看,更不能用手觸摸!”
“哦,那石頭叫什麼名字呢?”
“它叫安寧,是鎮店之寶。”女孩語氣有點驕傲。
他微微笑了笑,然後仔細打量了下那塊石頭,嘆息道:“石頭四色發淡而中間鮮紅,有殺氣,有血腥!可惜,可惜了!”
殺氣?女孩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那塊石頭,眼前迷漫着水霧,獃獃而入神,他搖了搖頭,嘆氣着離開了店鋪,只留下店門圍繞着轉軸裡外搖擺着,輕輕晃動……
(二)
那一年冬天,長安大雪紛飛。
天空中雜亂飄飛的雪花如同長寧那紛亂的心靈般,無處落腳。
“公主,進屋吧,外面太冷了。”宮女溫柔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已經是第五次勸她了。
長寧緊了緊身上的白色外袍,嘆息道:“靈兒,去把我的琴拿來。”
靈兒愣了愣,但仍舊站在原地,道:“公主,你看天那麼冷……”
長寧淡眉一皺,說:“叫你去拿,你就去拿!”
靈兒忙屈身下跪道:“公主,奴婢懇請你回屋吧,這幾天你每天都在外面彈琴等候,這樣下去身子怎麼受得了?”
長寧嘆了口氣,她知道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靈兒的確是為了她好才違背她的命令。只是……只是他一日不歸,又叫自己如何能夠安心呆在屋內呢?似乎只有站在屋外,能夠看一眼灰濛濛的遠空,她的內心就會好受許多。
這個時候,一個小太監有點慌亂的從走廊上跑了過來。
“公……公主殿下,那……那個安慶將軍被……被敵軍俘虜了!”小太監跪在長寧面前,斷斷續續道。
什麼?長寧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腳步一軟,靈兒聽完太監的話后,就一直注意長寧的反映,看她軟綿綿快倒下來了,忙一把上前把她扶住。
長寧掙脫靈兒的攙扶,聲音急促道:“消息準確嗎?”
小太監不敢抬頭,說:“奴才路過大殿,聽道皇上在跟群臣討論時說起的,千真萬確。”
長寧眼睛一紅,聲音顫抖道:“靈兒,我們去見父皇。”
(三)
從沉浸中回過神來,女孩才發現客人已經離開,忙衝到門口,可哪還有那人的影子?她不由有點自責,剛才應該問一下他的名字才對。畢竟這麼多年來,他是第一個說出安寧石頭的特質的,難道是他?女孩眼前有點迷茫,他來了嗎?他還認識我嗎?
那個時候,轉門忽然又發出聲音,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女孩面前。
“不好意思,”他抓了抓頭皮,然後指了指店角落的一台相機,說,“把吃飯的傢伙落下了。”
女孩笑了笑,說:“你是攝像師啊?”
他似乎有點害羞,臉紅道:“我只是業餘隨便弄着玩玩的。”
女孩拿起那台相機,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抬頭說:“或許,你可以幫我拍幾張呢!”
他有點驚訝,但有點泄氣說:“可……可我錢不多,可能付不起模特費。”
“免費的啊!”女孩大笑說。那聲聲大笑,讓他的眼前一片晴朗,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模糊的頭像,他努力想抓住那個突然而現的思緒,卻發現一切只是徒勞。這一切,似乎有點熟悉。
(四)
“把那西域使者拖出去給砍了!”還沒走到金陵殿門口,那個熟悉的聲音就傳了出來,緊接着,是一幫大臣的聲音:“皇上,萬萬不可啊!兩國交鋒,不斬來使!如果皇上斬了那使者,那無法和周邊國家交代啊!”
“交代交代!現在人家都騎到我們頭上來了!通婚!?他們殺我百姓,霸我國土,還想通婚?!笑話!”聲音中帶着無限怒氣。
“皇上!”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長寧聽出那是安慶的父親安平大將軍的聲音,“只要三年,待我軍休整三年後,別說是西域各小國,就算是橫掃天下都有可能。這不是通婚,這是戰術,是緩敵之計,為什麼我們不能忍一下呢?”
“但我就一個女兒,她從小和你兒子青梅竹馬,並且已經許婚,如果選擇通婚,那長寧和安慶……”
“皇上!國事重要啊!我是安慶的父親,我可以做主為他把婚姻推掉!”安平將軍老聲顫抖道。
長寧再也忍不住了,踏進大殿,跪倒在她父皇面前,淚流滿面道:“父皇,是不是孩兒答應通婚,就能解除百姓現在的疾苦?”
皇上看着這個疼愛有加的女兒,不敢再多看。安平將軍老淚縱橫道:“公主殿下,老夫發誓,您只要委屈三年。三年後,老夫會率安慶把你完整接回。”
“我願意通婚。”良久,長寧輕輕吐出這句話。
死一般的寂靜后,所有大臣齊刷刷的跪倒在長寧跟前,長寧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的喊聲震的門外樹枝上雪花亂飛,一如那歷史的記憶般破碎。
(五)
“頭稍微偏左一點,對,保持這個姿勢!”他舉起相機,喀嚓的又拍了一張。
她臉色微紅,按照他的指示擺出一個個美麗的姿態,第一次做着模特。
“那個,能不能拿着那塊安寧石頭拍照?”他猶豫了一下,輕聲問,聲音裡帶着懇求。
她咬牙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拿起了那塊充滿神秘色彩的石頭,放在胸前。
喀嚓,閃光燈一亮,石頭上反射的紅光照在他眼上,他忽然愣了一下,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大灘鮮血,如此刺眼,心口猛一陣絞痛,相機啪一下砸碎在地上。
“你怎麼啦?”女孩的聲音彷彿從另一個空間傳來,如此空洞。他只感覺到自己沉沉下墜,毫無邊際。
(六)
“這塊石頭叫‘安寧’,那是父皇六歲登基的時候,已經逝去的國師花了四十九天從一塊天外來石里提煉出來的,據說有神秘的力量,現在父皇把它送給你,希望它能帶給你最最美麗的庇護。”長寧坐在馬車裡,摸着胸口這塊透明的石頭,想着父皇離別的話,不由淚流滿面。長安城在雪夜中越來越模糊,她不知道這一別到底是幾年,三年?十年?還是永久?安慶會來救我的吧,她對自己說,輕輕閉上眼睛。
因為長寧的通婚,西域國家放回了安慶,皇上和安平將軍怕他知道真相后一時衝動會做出不利於國家休整的事,一直都沒告訴他長寧為什麼會取消和他的婚約而遠嫁西域。
隨着長寧公主的遠嫁,這個多年來處於戰火中的國家終於得到了難得的喘息機會。
“你就是長寧公主?”一個男人的聲音爽朗的在大廳響起。
長寧抬頭望去,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嗎?
拉魯扎西仔細的端詳着這個秀麗的女子,五年前的驚鴻一瞥,讓他永遠陷入了對這個美麗女子的思戀中,而今天,他終究憑自己的能力得到了她。
“我知道你是為了自己的國家才嫁給我。”拉魯扎西語出驚人道,“可我不在乎。”
是的,這個男人什麼都不在乎,他不在乎長寧嫁給自己的原因,也不在乎長寧到底愛不愛他,他在乎的,僅僅是可以在忙碌了一天後,擁抱這這個心愛的女人入眠。
這個要求似乎很簡單,可對於長寧來說,卻是如此痛苦。
因為她在乎……
(七)
三年後,舉國上下都呼喊着要洗刷三年前被西域各國侵略的恥辱,安平安慶父子率十萬大軍揮師西進,一路橫掃西域各國。
涼風夜色下,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帳篷外,獃獃的望着高原上獨特的月亮,在他身前不遠處,是西域各國中最後一個沒被攻下的國家——長寧公主所嫁之國。
“安慶。”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父親,你怎麼來了?”安慶望着眼前這個南征北戰了一輩子的老人,心懷敬意道。他為自己有這麼一個父親而驕傲。
安平長嘆了口氣,他明白自己的兒子再想什麼,三年了,是該告訴他真相了吧。
“安慶,你還想着長寧公主吧?”安平輕聲道。
安慶身軀一震,聲音低沉道:“不!三年前她的背叛,已經讓我永遠忘記了她的容貌。”
“安慶!”安平的聲音是如此的嚴厲,“你身為一個將軍,你應該明白三年前我們國家的形勢,如果長寧公主不那麼做,我們國家能保持完整嗎?我們軍隊能休整三年嗎?你能全身而退嗎?你太糊塗了!”
“父親!”安慶痛苦的垂下頭,他是個聰明人,這三年來如何不知當時的形勢,他也明白長寧公主是為了大局才做出犧牲,可他卻無法接受一個自己深愛的女人躺在別人的懷裡,而那個人,還是三年前羞辱自己的敵人!
“明天就要見到長寧了。”安平遙望深深的夜色說。
是啊,明天就要見到長寧了。安慶深吸了口氣,他忽然釋然了,只要深愛着,即便這個女人曾嫁過人,那又怎樣?更何況他明白她不會背叛自己的。
安慶毅然轉身進了自己的帳篷,在他身後,那個微微有點駝背的老將軍迷離的望着遠方。
公主殿下,我們來接你了。安平心裡道。三年來,他第一次覺得心裡如此舒坦。
這一仗註定是慘烈的。
十萬大軍為了曾經用自己幸福換回三年和平的公主,每個人都殺紅了眼。而拉魯扎西的軍隊,為了保衛自己的國家,用西域人特有的韌性抵禦着前所未有的強敵。
馬蹄如雷,黃塵飛濺,殺喊聲震天響。拉魯扎西鐵青着臉,沉着的指揮着部下左衝右突,西域人鐵騎聞名天下,而在他的調教下,發揮的更是威力強大。
遠遠的,安慶就望見了這個久違的老熟人,不由怒從心起,揮起被鮮血染紅的長劍,指着拉魯扎西的方位大聲道:“我勇敢的兄弟們,敵人的首領就在前方,殺了他,我們用敵人的屍體鋪路,迎接公主回家。”這一吶喊讓渾身疲憊不堪的士兵精神一振,一時間但見人仰馬翻,血肉橫飛,安慶長劍所指,勢如破竹,這一行幾千人猶如一支利劍,深深的插入到敵軍里,逐漸接近拉魯扎西。
拉魯扎西也聽到了安慶的吶喊,冷笑了一聲,長嘯道:“大家聽好了,眼前那支殺來部隊的首領,就是三年前被我們俘虜的那傢伙,這一次,我們再殺他個片甲不留!”拉魯扎西的軍隊轟然應和,一瞬間,殺聲震天,刀光劍影,兵刃的撞擊聲和慘叫聲交織在一起,到處都是鮮血殘肢。
安慶軍隊逐漸前進,拉魯扎西軍隊逐漸往後退,兩軍一直打到了拉魯扎西的行宮裡。這裡到處是殘梁斷壁,血流成河。
安慶喘着粗氣,渾身都染滿了鮮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拉魯扎西也沒好到哪裡去,他明白這一仗是必敗無疑了,但西域人特有的性格讓他堅持到最後一刻,眼見着平時和自己一起喝酒吃肉的同伴一個個倒下,他兩眼通紅,奮力的揮舞着手中的砍刀。
“拿箭來!”眼見自己的部下被瘋狂的拉魯扎西一個個砍翻,安慶低聲朝身邊一個親信道。接過弓箭,安慶拉弦上箭,嗖一下一箭朝拉魯扎西射去,拉魯扎西耳聽八方,頭也不抬就回手一刀隔斷箭的去勢,可他沒料到安慶這一箭力大無比,雖然去勢被阻,但還是深深扎進了自己大腿上,不由悶哼一聲,單腿跪倒在地。
安慶搖了搖頭,他本來是朝拉魯扎西心臟射去的,可惜低估了他的實力。不過,他又迅速搭上了另一箭。
拉魯扎西中箭后引起了極大的轟動,交戰中的雙方都放緩了手中揮舞的武器,眼神不時飄向單腿跪地的拉魯扎西,他自己的部下想衝過去保護,但卻遭到了安慶軍隊的強大阻止,這時候,安慶又搭上了第二箭,幾乎所有人都看着這一箭,似乎這一箭將解決所有的恩怨……
(八)
“不要!”眼前這個男人尖叫一聲,從床上猛的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你沒事吧?”女孩端着一杯水走了過來。
“那塊石頭呢?”他喝了口水,忽然問。
女孩卻沒有拿出來,而是盯着他的眼睛,很嚴肅的問:“你是不是叫安慶?”
“你怎麼知道的?”男人很奇怪的反問。
女孩沒有回答,而是拿出了那塊石頭。男人深吸了口氣,顫抖的手摸了上去。一瞬間,那塊神秘的石頭紅光閃耀,唰一下消失在空氣中。他驚訝的看着這一切,只感覺到手指微微發熱。
看着他疑惑的眼神,女孩如釋重負笑了。“阿媽啦沒選錯人。”她突然說。
(九)
唰一聲,在萬軍叢中如此清晰,清晰到讓人不得不關注。
安慶射完這一箭后,就似乎明白了結果般放下弓,即將手刃敵人頭領,但他的心裡卻沒有一絲開心。
拉魯扎西閉上了眼睛,他明白以現在的體力,已經無法再擋開這一箭了,他腦海里閃現過那張絕世的面孔,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微笑。
突然,一個白色的身影撲在拉魯扎西身上,噗哧一下,這一箭深深插入了她身上。
“長寧!”安慶一見到這個夢裡出現了千萬次的身影,失聲叫道。隨即朝她奔去。
拉魯扎西睜開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最深愛的女人撲在他身上,為他擋下了這致命的一箭!更讓他心痛的卻是,這個女人的眼裡流露出一絲解脫。
“長寧!”拉魯扎西痛苦的摟住了這個女人。
長寧嘴角溢着鮮血,勉強微笑的看着拉魯扎西,然後她忽然雙眼發光,掙扎着望向一邊,是安慶!安慶跪倒在長寧身邊,他痛苦的抓着自己的頭髮,後悔那一箭射的如此草率。
那一刻,戰場上的兩軍都停下了手中的武器,他們都看着這令人意外的一幕。
“愛上你,我……我沒有後悔……”長寧的手緩緩放在安慶手上,然後又望向拉魯扎西,說,“嫁給你,我也沒後悔……”
拉魯扎西看了眼安慶,又望向懷裡的長寧,沒有說話。為了這個女人,他不惜發動兩國戰爭,最終得到了她的身體,可他明白,這一輩子,他都無法得到她的心,不管他怎麼做,眼前這個女人所深愛的,永遠只是邊上那個男人。
安慶也看着長寧。等了三年,思念了三年,卻沒想到收穫這樣一個結尾。
“你為了我而戰爭,可否也為了我而停止戰爭?”長寧努力睜着眼睛,問拉魯扎西。
拉魯扎西看了看滿臉淚水的安慶,努力點着頭:“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
長寧逐漸閉上眼,她躺在一個男人的懷裡,而她的手,卻緊緊抓着另一個男人的手……
拉魯扎西猛然用西域人特有的聲音仰天長嘯,這嘯聲如此凄涼,安慶愣看着這個讓人無法琢磨的男人,然後又看着他把那把粘滿鮮血的西域砍刀插進了自己的肚子……
(十)
“姑娘,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名字呢!”店鋪里,安慶追問這個女孩道,“還有,那塊石頭怎麼會突然消失呢?而你說的阿媽啦沒選錯人是什麼意思啊?我知道阿媽啦在藏語里是媽媽的意思,可你為什麼會莫名說你媽媽沒選錯人呢?”
女孩默默的清理着店鋪里的灰塵,微笑不語。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都覺得摸不着頭腦了!”安慶露出一付痛苦的模樣,說。
“你相不相信前生今世?”女孩停下了手中的作業,忽然問。
“前生今世?”安慶眉頭一皺,疑惑說,“這好像有點那個啊,呵呵,不過,電視里經常上演呢!”
女孩微微一笑,說:“不管你信不信,這個世界就是那麼神秘,有些人前生欠下了債,這一世就在努力償還着。”
“這跟我問的問題有什麼關係啊?”安慶迷茫問。
“沒有關係啦!”女孩忽然大笑說,“其實啊,先前我只是跟你玩了個魔術呢!”她說完,手指靈活的轉動着一支毛筆。
安慶看道那毛筆在她手中忽隱忽現,說:“可那石頭卻突然消失……”
“魔術唄,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無法解釋的啦,魔術師大衛還能把飛機給變沒了呢,我不能變飛機,但變變石頭總還可以吧?”女孩吐了吐舌頭說。
(十一)
隨着拉魯扎西的死去,戰爭終於結束了。望着到處可見的鮮血殘肢,安慶心裡一片空白,他忽然覺得很厭惡這腥濃的鮮血味。
“你知道長寧她有個女兒嗎?”安平馳馬來到他身邊,忽然問。
“她有女兒?”安慶聲音里有點急促。
安平從身後的馬背上拉下一個小女孩。女孩眼神裡帶着害怕,兩歲的她並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經去世,兩歲的她也不知道就在先前,一場殺戮才剛剛結束。
“你叫什麼名字?”安慶蹲在小女孩面前,在她幼稚的小臉上,依稀能看出長寧的容顏。
“我叫長憶安。”小女孩稚嫩的聲音響起。
長憶安。安慶心裡一陣絞痛,他耳邊似乎又響起長寧臨死前的話,愛上你,我從沒有後悔過。
他長吸一口氣,搖了搖手,讓父親把這個孩子帶走,他知道自己一見這個孩子,就會想起自己射向長寧那一箭。
長憶安膽怯的望了望這個奇怪的人,然後很聽話的跟隨着安平離開了。誰也沒看道,她的小手一直攥着一塊石頭,那是長寧給她的那塊“安寧”石,原本透明的石頭,此時中間卻透露着鮮紅,那裡吸取了長寧的鮮血,鎖住了她對一個男人的思戀。
“孩子,有機會,把這塊石頭交給一個叫安慶的叔叔,阿媽啦這輩子不能陪他了,安寧石明白我的意思,會讓阿媽啦的血跟他融合在一起,也算了卻了阿媽啦心裡最大的願望吧。”年幼的長憶安並不能懂得母親話里的意思,她只是依稀察覺母親流下了淚,那淚水讓她莫名心痛。
離開了很遠,長憶安忽然用幼小的聲音對抱着自己的安平說:“剛才那個叔叔哭了,跟我媽媽一樣哭了。”
安平蒼老的臉一陣顫動,淚水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來……
(十二)
“這幾天真是謝謝你的照顧啦,還有,要謝謝你免費做了一回模特!”安慶打點着包裹,感激道。
“怎麼?要離開了?”女孩話語里有些不舍。
“是啊,我這樣的人,總喜歡跑來跑去的,呵呵。”安慶說。
“這樣也好,可以多看看這個世界。”女孩釋然一笑。
“嗯,或許很多年後,我忽然出現在你面前,嚇你一跳呢!”安慶比劃着說,“到時候,你可還要變魔術給我看哦!”
女孩咬了咬嘴唇,輕輕點了點頭。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安慶臨走時,彷彿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問。
“長憶安。”女孩緊盯着他的眼睛,說。
“哦,長憶安,好名字。”安慶喃喃自語,身影逐漸消失在茫茫人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