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躁林愈靜,鳥鳴風更清。
傍晚的操場,依舊是那麼靜,靜得有點不踏實。風起,葉落。回家的歸鳥,也不知為何,發出哀怨的長鳴,從空中緩緩飛過。一縷炊煙,在晚風中,悠長而又寂寞。雙杠還是原來的雙杠,樹林還是原來的小樹林。
林雪敏一個人,徘徊在校園的小道上。輕輕地,踏着落葉鋪成的小道,行着,行着,冷漠、凄清又惆悵。只有一個孤獨的背影相伴,不時地伴有低低的咳嗽!不知不覺中,行到了操場。夕陽已經落下,操場更加冷清,寂寞。林雪敏突然間佇足,看着這一切,輕輕嘆道:“一切,都過得這麼快!兩年,就這麼走了,操場,還是原來的操場;只是,人,卻變了,或許,該來的,總還是會來的,人,終是抵不過時間的無情!”嘆息完,便又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白色手錶,時間都過了五分鐘了,他,怎麼還不來?林雪敏是在等人 嗎?不錯,她等的人,就是楊俊峰。
楊俊峰,何許人也?就那一年秋天,操場上這片小樹林里,和林雪敏一起賦詩的少年。林雪敏決定,再等一會兒。她翻身坐上雙杠,從包里拿出那支笛子,那支楊俊峰當年送給她的笛子,凝眸沉思,她想起了俊峰哥哥對她說:“雪敏,我把這支笛子送給你,這是我從小帶在身邊的,笛子在你身邊,就像我在你身邊陪着你一樣。”笛子上,還刻着一小行字:“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沉思半晌,林雪敏又看了看操場門那邊,楊俊峰,還是沒有來,“以前,俊峰哥哥從來沒有遲到過,都是他來等我,時間呀時間,現在卻顛倒了一切,或許,萬事都有個因果吧!”林雪敏心中想到。
她把笛子放到唇邊,吹奏起那曲李叔同的《送別》,這是俊峰哥哥教她吹的,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哀怨的笛聲迴響在空蕩蕩的操場,讓人感覺是那麼孤獨。她想起了第一次和楊俊峰認識的場景:那時是秋天,她受了委屈,一個人跑到了那片小樹林,看着那些葉子有所感慨賦詩,被楊俊峰應和了她的詩。於是,兩個人從此認識,“我叫林雪敏,悠哉桃林,冰雪聰明,才思敏捷。。記好了嗎?”“我叫楊俊峰,沒啥特長。”然後是兩人的大笑。…她想起了很多很多,一滴晶瑩的淚珠,從臉頰滑落到笛身,碎成幾半。
“雪敏,對不起,我後天考試,看書忘了時間,所以來遲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笛聲戛然而止,林雪敏從雙杠上下來,走向那個高高的少年。“俊峰哥哥,沒事,我知道的。”林雪敏露出一個苦笑,少年用手拍了拍雪敏的肩膀,“雪敏,對不起!今天我是想跟你說一件事的,我覺得,你上次說的很對,我們,應該要好好學習。”林雪敏笑得更無奈了“俊峰哥哥,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好了,我沒事的。”少年的聲音更低沉了,“雪敏,對不起,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我覺得,我們還是做回朋友吧,我累了,真的很累!”一瞬間,林雪敏的眼裡盈滿了淚水,但她還是強笑着:“俊峰哥哥,你累了,原來是這樣呀!好,很好。”楊俊峰趕緊接着道:“雪敏,真的對不起,我們還是朋友,是嗎?”林雪敏強笑道:“嗯,不是,我跟你,不再是朋友。”“為什麼呀?”“因為不想,所以不想。”楊俊峰道:“不說了,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吧!林雪敏依舊笑着:“再見!”楊俊峰便轉身,走進晚風裡,林雪敏,淚流滿面。
“啪”一聲,手中的笛子,掉落地面,“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幾個字,在傍晚的沙地上,顯得蒼白而無力。結束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林雪敏知道,這一切,遲早都要了結的。連諾言,都可以變,那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不會變。她彎下腰,拾起那支笛子,向操場盡頭的小樹林跑去,那是他們初次認識的地方,從哪裡開始,就在哪裡結束
小樹林里,依舊是那麼安靜,依舊是那棵樹下,林雪敏彎下身,用手挖開一個坑,將那支笛子,永遠地埋在了那個坑裡。結束了,“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只是一句空話。我不曾來過這裡,或許,這一切,只是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有一天,當我醒來的時候,我還依舊好好地趴在高三課堂上的桌子上睡覺…
林雪敏緩緩地走出樹林,一陣晚風拂過,身後,紛紛揚揚地葉子飄悠悠地往下落。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依舊是林靜,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