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意放飛手中的紙飛機,一切便朝着不同方向飛去。劃出歪歪斜斜的弧線。思念承載在機翼上,飛過千山萬水,飛過滄海桑田。只是永遠無法飛到你身邊。屋頂上的白鴿成群掠起,展開雙翅向天空飛去。翅影成詩。這樣的文字,寫得我絕望。只是想說,即使全世界都遺忘了你,我依然,在這裡。
是誰,又開始了想念。
NO.1
小時候的夢幻童話是無法抹去的記憶絲絮,就像心中烙印的火苗還未熄滅,和夥伴們一起向著那片熟悉的晴空萬里,許下超越時空界限的誓言直到永遠永遠…
“淺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
“當然了,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夜深了,就一起去看星星吧!”
“恩”
“這次不要再睡着咯!要不然我們就永遠也看不到流星了!”
“Yes,sir!小的遵命~!啊!幹嘛打我啊!”
“認真點啦!”
諾諾,這次是認真的。
我會等到流星出現,因為我有一個願望,就是和你永遠永遠在一起。
可是,永遠有多遠呢?
諾諾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除了我的家人,她是唯一一個知道我秘密的人。
秘密?那個遙遠而悲傷的秘密,我記憶深處的痛楚……
NO.2
天很藍,風很暖,我們三個人,背靠着背,抬頭,看天,看風,看時光匆匆,看季節或深或淺的暗影。
“淺淺,諾諾,我回來咯!”
說話的人是小Z,他是諾諾的哥哥,從小跟諾諾相依為命,諾諾沒有父母,可能小Z知道些關於他們父母的事,但他從來也從來沒有告訴過諾諾,也沒聽諾諾問過。媽媽說,諾諾是在3歲時跟着小Z被送到這裡來的,當時,是一個老人送他們來的,並給了他們一筆不小數目的錢。然後就再也沒有了蹤影。那時小Z只有8歲,卻承擔起了整個家庭的責任。有時候,媽媽會把諾諾接來家裡玩,小Z就去上學。說道這裡,媽媽來一副哭天抹淚的模樣,朝着我大喊:“多可憐的孩子啊!這麼小就遭此命運,這就是沒有父母的苦楚啊!某些人,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喲!一聽就是說給我聽的,就當沒聽見,無視她……但我也從不向諾諾詢問他的父母,我怕她難過。
小Z這次回來又帶來了好多好多的好吃的。他每一次出去,都會帶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給我和諾諾。這次還是比較正常,正合我意。
雖說是哥哥,諾諾出來不叫小Z哥哥。我也就直呼其名的叫他小Z了。不過小Z好像真的不在意,儘管他比我們大4歲!小Z今年18歲了,怎麼著也算個成年人的半成品了,還孩子跟以前一樣同我們到打打鬧鬧,一點也不像個大人。
某個風和日麗的清晨,我們3個人又聚集在一起搞惡作劇。嘴角勾起一抹笑,多麼危險的訊號。
也正是這次惡作劇,弄的小Z半年才脫開身。用小Z的話說:“我美好的青春啊!老子不幹啊!”說來也搞笑,全靠小Z那張臉啊!也不知道為什麼?諾諾和小Z身上都散發著一種貴族氣息,就想童話故事裡的公主和王子,我時常嫉妒他們,什麼血統嘛!爸媽到底是何方神聖,生出來的孩子都這麼絕種啊!
嘖嘖,切入正題……
我偉大的計劃就是讓小Z去勾引我們學校的校花,——袁熙子,然後狠狠地甩掉她!關於袁熙子,我和諾諾都不喜歡她!說話嗲聲嗲氣,走起路屁股都快扭到天上去了,常常向男生放電,還總是自認清高,覺得全校都配不上她似的。哇塞哇塞,長得漂亮也不至於這樣吧!雖然她沒有惹過我和諾諾,但我們就是看不慣,還有就是我們壞唄,沒事找事玩唄!不過小Z剛開始死活都不願意,於是,我和諾諾就展開了空前的死磨硬泡加死纏爛打。最好小Z沒受不了了,就很是勉強的答應了。計劃似乎很順利……
小Z每天穿着一件綠色加白邊的休閑外套,下身穿着一個修長的牛仔褲背着一個酷酷的單肩包,從袁熙子家門口經過。有時見了袁熙子也會微微笑笑,但從來不給她說話。我知道這已經是小Z的極限了。不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僅僅兩個星期啊!袁熙子這個高高在上的校花竟然反過來追小Z了。嘖嘖,這就是咱家小Z的魅力!
但很遺憾,小Z終演不下去了,一口回絕了我們可憐的校花。可袁熙子還不死心,就賴上小Z了。一賴就是半年吶!半年內,小Z沒有一天不提心弔膽,整天躲東躲西的,可累壞他了。看到此景,我和諾諾也深感愧疚啊。
NO.3
總有一些東西在悄悄變奏,有的只是環境的變遷和鋼琴的變奏,而有些東西卻永遠的流走不再回歸。
K死了……
被車撞死的。
流了好多的血,和雨水摻雜在一起,染紅了整個街道,它們流啊,流啊,不知流向了何方?
有時,生命是一件很脆弱的東西,就像指尖的沙礫,越心痛的想要抓住就越身不由己。
陰凄凄的天,冷颼颼的雨。
K的葬禮。
我打着黑色的傘來參加。
K一生最熱愛紅色,以至於到最後的最後,都是那鮮紅的血作為最終的結局。
靈堂里有隱約的哭聲,K靜靜的躺着,嘴角又一絲弧度,彷彿他還在笑,他是那麼開朗的,那麼天真的一個男孩,僅僅14歲,就離開了這個塵世。
我突然想起和K在一起的時光。
我和他坐了5年的小學同位,到了初中又分在了一班。小學的時候K總是因為我被老師罰站,不過他好像沒說過什麼。K的人緣很好,他總是不急不躁的,問他什麼就說什麼,也不知道撒謊。K的學習很好,總是沒見他怎麼學成績就名列前茅了。我不會的題也總是問他,畢竟他是班長,這是他的義務。K喜歡咯咯的笑,有一次我罵他傻蛋,他也只是咯咯的笑,什麼也不說。我弄壞了他的東西,他也笑着說沒事。K就是這樣好脾氣,一直都是這樣。
如今,我的生活中已經徹底已經沒了K的身影。再也不會有一個人給我耐心的講題,在我被老師批評正值傷心地時候,也不會有拍拍我的肩膀,朝老師做一個迪迦奧特曼的攻擊模式。在我某項作業因偷懶沒有寫時,也不會有一個人悄悄拿出作業,偷偷遞給我抄。更不會有個人,在我上課熟睡時,使勁用胳膊肘頂我,告訴我老師來了。
不會再有,只有K,只有K而已……
我跌跌撞撞的回到家,關上門,只是不停地睡覺,腦子裡全是K的笑臉,我太依賴K了,可最後,K還是走了。
感覺過了好像幾個世紀那般漫長,諾諾來了。
她的臉上流露出一種複雜的表情,有心疼,有惋惜,還有……我笑着說沒事。諾諾撫了撫我的臉,可是,一絲淚痕都沒有,我知道,諾諾知道,我們都知道為什麼!秘密,這就是我的秘密——沒有淚水。從一開始就沒有。無論我再傷心,再難受,只要表面上不表露,別人就不會發現,因為我沒有淚水,眼淚不會不由自主的往下流。呵!多可笑的秘密啊!我依賴多少年的K,他走了,我居然連一滴眼淚都沒為他流。
諾諾把頭低的很低,長長地留海蓋住了她的表情,我看不清。她拉起我的手,把我牽進了庭院。已經是深夜了,天上沒有一顆星星,現在K走了,星星便消失殆盡了。諾諾把一個涼涼東西遞給了我,那是一個類似漂流瓶的瓶子,瓶子里似乎裝了些什麼,可是夜深了,我看不清是什麼,只是沉沉的,重重的。
諾諾告訴我,這是星之淚。
星之淚,諾諾留給我的……
NO.4
天漸漸變暗,冷風撩撩的吹動發梢,望遠處的風景,安靜而惆悵……
諾諾失蹤了,從那個晚上開始就找不到了。我拿着星之淚去找小Z。Z站在天空下顯得異常安靜,他笑了笑,似乎在等我。
“Z,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對吧?諾諾去哪了?一定是貪玩忘了回來是吧?她為什麼不帶上我呢?Z,你叫她回來好不好?求你了,Z。”我的聲音有些顫抖了。
“淺淺,冷靜些。你聽我說。跟你在一起的時光總是安靜而美好,我和諾諾從不後悔擁有這段回憶,雖短暫,但刻骨銘心。只是,我們犯下的錯就要有我們來彌補。來,淺淺,現在就還給你一切。”
Z輕輕地從我手裡拿過星之淚,我第一次看清瓶子里裝的什麼。是沙粒,滿滿的沙粒。
可當Z把它放在陽光下時,一切都變了。
是星星。
陽光直射沙粒,透過縫隙,像星星一般耀眼,我從不知道原來多不勝數的沙子里還有星星的存在。
“漂亮么?”
我獃獃地的點點頭,真的,很美麗。
“知道為什麼么?”Z突然轉過身問我。
我搖搖頭。
“呵、原來淺淺也犯傻啊!我告訴你哦!這裡裝的不是普通的沙子哦!是世上最美麗的星光還有塵世中最珍貴的淚水。諾諾說要把這滿滿的星光送給你,所以她在淚水和星光夾雜在一起了。我呢!就是要把淚水和星光分開,然後把淚水還給你,諾諾說怕捨不得,所以提前離開了,原諒我們,淺淺。”
我原本以為只有諾諾知道我的秘密,原來Z也知道,我原本以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原來諾諾知道總有一天會離開我,我原本以為永遠會很遠,可是為什麼會變成如今?
一瞬間,臉頰劃過一絲液體,鹹鹹的,苦苦的,有星光的味道,我終於明白了一切,可諾諾和小Z都不在了……
NO.5
我顛覆了整個世界,只為擺正你的倒影, 你的肩膀撐開了一座夏天,我卻怎麼也看不到終點。
也曾瘋狂的找過你們,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你們走的這麼乾淨徹底。彷彿你們從沒出現過,關於你們所有的所有都被記憶殘酷的抹去。媽媽,鄰居,同學,老師,包括袁熙子我也去問過,只是,你們就這樣消失,從來就沒有人記得,從來就沒有人聽說過。
唯一的見證就是我的淚水和那一瓶的星光。可我不希望這樣。
於是,我朝媽媽大吼,告訴她你們的存在,告訴她我們從前是多麼的要好,告訴她淚水是你們給我的,問她記不記得。媽媽只是很搖搖頭,抱着我。哭了。作為一個母親,我知道媽媽很辛苦,我沒有眼淚,這算不算一種殘疾?
多年以來我第一次這樣哭泣,很大聲,很大聲的哭,我所有的悲傷,都在這一刻迸發出來。只是,到最後的最後,你都是那般不着痕迹。
風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倉皇南飛的大雁,斜斜的掠天而去,我看到你們的面容浮現在倉藍色的天空之上,諾諾,小Z,還有K。不知不覺,我已淚流滿面。我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滴下來,灌溉了那歲月深處的感動,不知道來年,會不會開出一地的記憶,見證我們的過去。
我蹲在路邊哭泣,哭泣的像個孩子。
再見,諾諾。再見,Z。
再見,依賴。再見,K。
最後一次,為你們流淚,從今往後,努力珍惜自己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