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才在紅樓賓館住下,電話就響了。把話筒擱在耳邊,平聽到一個女人說:“先生,需要服務嗎?”
平說:“不需要。”
這個電話後來又響了幾次,平沒接。平拿起話筒,又擱下。後來,電話不響了,但有人敲門。平打開門一看,一個女人站在門口。女人很端莊很漂亮,根本不像個小姐。平平時很反感做小姐的人,但對這個小姐沒什麼反感,平於是跟小姐說:“你還找上門來了?”
小姐說:“我想進來,可以嗎?”
平移了移身子。
女人魚一樣從平身邊溜了進來。
平在女人進來后,問着女人說:“剛才的電話是你打的?”
女人點點頭。
平說:“你倒鍥而不捨呀?”
女人說:“生活所逼嘛。”
平說:“做你們這行的女人,都這麼說。”
女人說:“別人我不知道,我是真的沒有辦法才做小姐。我丈夫被車撞了,司機缺德,撞了人就跑了,我需要錢給丈夫治病。更主要的,我兒子患了先天性心臟病,在十歲之前必須做手術。我只有走這條路,才能賺到給他們治病的錢。”
平說:“編故事吧?”
女人說:“真的,我沒騙你。”
平有些相信女人了,平問女人說:“你哪裡人?”
女人說:“侈城人。”
平說:“我也是侈城人。”
女人說:“那我們是老鄉。”
平說:“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嗎?”
女人說:“楚楚。”
平說:“假名吧。”
女人點頭。
平沒再問,但拿出100塊錢遞給女人,平說:“我不需要服務,但我相信你的故事,至少,你的故事打動了我,這100塊錢就算我扶貧吧?”
女人沒接,女人說:“我不會無功受祿。”
平說:“就算你幫我按了一次摩吧?”
女人說:“我不會按摩。”
女人說著,出去了。
女人真是侈城人,女人後來搬到平住的那個大院里來。平沒看到女人搬來,但隨後有人告訴平,說他們大院里搬來了一個漂亮的女人。平過後就看見女人了,還看見女人的兒子。
女人牽著兒子,見了院里的人,女人便跟兒子說:“叫叔叔好!”孩子便叫起來:“叔叔好!”
過後平還看見女人背着幾乎癱了的丈夫,打的去醫院。
女人沒有編故事。
女人搬來后,平有好多天沒和女人打照面,怕女人尷尬。但平經常看得見女人,女人只要在家,總牽著兒子進進出出。見了人,就讓兒子跟人家打招呼。
在一個院子里住着,不打照面是不可能的。這天平才走出來,忽然看見女人牽著兒子進來。女人笑笑的樣子,但見了平,女人怔在那裡。
平急忙走了。但走了又要回來,回來了,又碰得見女人。女人見了平總是低着頭,不敢正面看平。但這天,平走遠了,忽然看見女人追了上來。女人追上來就是要跟平說話,女人說:“世界真是太小了?”
平也說:“我也覺得世界太小了?”
女人又說:“你會把我的事說出去嗎?”
平說:“我不會說出去。”
女人說:“你真的不能說出去呀,你說出去了,以後我兒子會看不起我。”
平又說:“我真的不會說出去。”
但女人似乎不相信平,女人後來又問了幾次平,女人說:“你真的不會說出去嗎?”
平說:“真的不會。”
這一天,平在街上看見了女人。現在是鄰居了,平當然跟女人打了招呼,平問着女人說:“去哪兒呢?”
女人說:“我想找房子搬家。”
平說:“你不是才搬到我們那兒嗎,怎麼又要搬家了?”
女人說:“我真的是沒辦法才做小姐的,你知道我的底細,你說出去,我不但做不起人,以後我兒子也會看不起我。”
平說:“我不會說出去。”
女人說:“我不相信。”
平說:“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
女人說:“看得出來,你看不起我們這樣的人,上次你寧願給我錢,也沒有動我。”
平沒跟女人再解釋,但有一天,平去了紅樓賓館。也是才住下,電話就打了過來,這回平沒有拒絕,平說:“叫楚楚過來。”
很快,女人來了。
女人看見平時很吃驚,女人說:“怎麼是你?”
平什麼也沒說,只抱住了女人。爾後,平跟女人說:“我們現在是同類了,這下,你相信我了吧?”
女人聽懂了平的話,女人說:“謝謝!”
女人後來沒搬家,她仍牽著兒子進進出出。見了平,女人會跟兒子說:“叫大伯好。”
兒子便甜甜地叫起來:“大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