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種上以後,農村就是一大段空閑的時光,這時候農村就成了一種空巢,年輕人都出去打工去了,剩下的除了老弱病殘就是一些實在走不開的小媳婦,就是這些小媳婦也不閑着,有公公婆婆的把孩子扔給公婆,去市區一些工廠打工,其實不僅僅是為了掙錢,還是害怕沒有男人的家裡每天那種說不出來的白色的寂寞,寂寞這東西看不見摸不着,但是它會在人們無所事事的時候荒草一樣蓬蓬勃勃,搞的人無所適從坐卧不安。
雲的女兒三歲了,黑黑的頭髮,細長的眼睛像極了雲小時候的模樣,雲決定把她送幼兒園,雖然一年花千把塊錢,可是畢竟能夠受點教育的熏陶,跟着婆婆什麼也學不成,再說了,婆婆說今年和別人一起去新疆摘棉花,據說一年可以掙好幾千塊,這時候,雲的弟弟已經服刑一年多了,母親三番五次催促雲陪她去看看弟弟,弟弟在周口西華農場服刑,前一次雲本來說去的,因為女兒一直低燒不退,就買了幾條帝豪煙讓母親給弟弟捎去,這一次,雲兒決定和母親一起去一趟,畢竟她是弟弟的親姐姐,不去說不過去。
母親和雲坐上了開往西華的班車,從她們這裡到西華也就是五十多里地,可是因為修路,平常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走了足足一個上午,在會客室里,弟弟剃着犯人特有的光頭,灰藍色的條格格囚服裹着弟弟瘦高的身體,一年多的監獄生活,弟弟看上去成熟了很多,以前光禿禿的下巴,長出了青森森的鬍子,弟弟看見姐姐,情不自禁的拉住了姐姐的手,趴在姐姐懷裡失聲痛哭,雲輕輕地摩挲着弟弟單薄的脊背,想想弟弟從小嬌生慣養,如今在這裡受罪 ,雲的淚水也是撲簌簌往下掉,雲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管教,這樣弟弟可以買自己想吃的東西,臨走,弟弟突然跪在雲面前,說以前對不起姐姐,雲拉起弟弟,我們是親姐弟,沒有什麼對不起,你要好好服刑,爭取早一點出來。那一天雲發現母親的神色有點不對勁,因為母親第一次沒有在弟弟面前流淚,只是那麼心疼的看着弟弟,那目光里有一種依依不捨的慈母的愛。
看弟弟回來后,雲就去了文具廠繼續上班,不知道為什麼,那兩天雲感到有點魂不守舍,老是包錯文具,而且右眼一直跳個不停,沒有辦法,就用黍桿糜子貼眼皮上,心裡一直忐忑不安的想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女兒在學校好好的,公公天天接送,然後打電話問在外邊幹活的老公,老公說還可以,過年回去,雲想來想去想不起生活里還會有什麼地方可能發生什麼事情,就在這時候,雲的手機響了,雲一看是個陌生號碼,雲的心就開始砰砰直跳,電話里傳來了一個熟悉又有點陌生的急促的聲音,雲,是雲嗎,我是你代善哥啊,你快點回咱家一趟,咱嬸子被車撞了,雲的頭一下子空了一樣,一聲媽呀,就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