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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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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陲古道,山風凜凜,兩隊女真騎兵夾道西行,當中車馬連亘,捲起陣陣黃沙。

  也不須說這排場儀仗,只望那其中一乘馬車便知主人身份:四匹大小如一毛色純正的棗紅駿馬拖着輛雕欄大車,周身以貂皮狐裹圍成;更有珍珠墜邊藍底金頂,儼然皇家風範。此正是是大金國紹陵郡主遠嫁西夏,兩國聯姻。

  眼看將至夏金邊界,突然一支人馬迎面馳來。金兵帶隊軍官略一抬手,數百名女真武士弓上弦刀出鞘,如臨大敵。待對方臨近止步,一字排開,原不過十三人而已。軍官不禁好笑,揚鞭喝道:“你等快快讓開!活夠了么?”但對方卻毫不理會,居中一位青年男子低聲問道:“可是往西夏通婚的么?”雖是慢聲細語的說了一句,但旁人聽來卻是不怒自威咄咄逼人,那軍官跨下戰馬竟不由自主的倒退數步。“你是何人?即知公主駕臨還敢無禮!”軍官高聲喝問,語氣中已露出三分怯意。“這就好!”青年男子點了點頭,說著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刀,揮手擲去。那個“好”字餘音未絕,軍官便中刀落馬。與此同時,青年身後十二人張弓搭箭,十二名金兵應弦而倒,一時大亂。

  這一隊金兵本來訓練有素,只是變起倉促措手不及,眼見對手只一十三人,又慢慢鎮靜下來,沉着應戰。那青年的十二名馬弓手連珠箭發,個個百步穿楊,頃刻之間射殺金兵三十餘人。金兵雖是恐懼,但陣角已經穩住,漸次組陣衝鋒。

  青年眼見金兵殺來卻毫不在意,抓起三支利箭送上弓弦,只聽“颼”得一聲朝不同方向射去,四名金兵紛紛落馬。原來其中一支穿過前面金兵咽喉又釘在另一人胸口,所以三支箭倒射死了四個人。眾金兵不禁為之變色,其中有膽大的揚聲問道:“英雄可留下姓名?”,青年傲然抬首,朗朗說道:“大宋岳家軍,元帥府親兵校尉張岩在此!”一聲之下十三騎躍馬而出,刀劈劍砍又有二十餘金兵斃命。

  張岩是位武藝超群的親兵隊長,與岳飛情同父子,岳家遇難時曾劫獄救主,但岳飛寧死不願背上畏罪潛逃的名聲。岳飛臨死不忘盡忠報國,遺命張岩從舊部中挑選死士潛入金夏邊界,刺殺來往使節。

  岳家軍的名號早讓金兵聞風喪膽,何況這一十三騎勇悍非常,直殺得金兵屍橫遍地。但女真人民風強悍,倒也死戰不退,張岩等畢竟人少,久戰之後氣力消減,已不如先前攻勢凌厲。

  “張將軍!先殺公主要緊!”亂陣之中不知誰喊了一句,十幾名金兵急向一乘大車靠攏,公主所在暴露無餘。張岩奮力一躍立在馬首,施展出絕世輕功,竟足不着地,踏着戰馬人群飛身而出。這一招天馬行空迅猛無比,兔起鵲落已登上大車,比救援的金兵竟是后發先至。

  眼前坐着一位雍容華貴的的金國少女,從衣着氣質來看,必是公主無疑。張岩久經戰陣殺人如麻,可對這手無寸鐵的纖弱女子卻有些難以下手。沒想到那番國公主也臨危不懼,把頭高高抬起,大聲說:“你動手吧!女真人不怕死!”一滴清淚奪眶而出,更顯得那雙妙目爍爍傳神。

  這是一張美艷絕倫的臉,可讓任何一個男子為之動容,哪怕身負家仇國恨的張岩,也不能視而不見。眼見這女子視死如歸,張岩肅然起敬,只是挂念同伴,只得抓起那隻纖纖玉手拉出車外,提起長劍架在公主咽喉:“全都住手!誰再亂動我殺了她!”眾金兵見公主受制果然不敢再動,那十二騎紛紛靠攏過來,金兵也不攔阻,生怕傷了公主性命。張岩等人脅持着公主慢慢退卻,數百金兵把他們團團圍住,即不敢過份逼近也不肯些許放鬆,一時僵持不下。張岩自知難以脫身,一籌莫展之間,遠處又添殺機。

  東方又開來一小隊軍兵,都騎着雪白戰馬,個個金鞍玉勒錦衣蟒袍,顯然是皇宮禁衛。眾金兵閃開一條縫隙讓他們近前,領頭的一名軍士見了公主也不行禮,只朝張岩冷冷一笑,表情十分古怪。隨後展開一尺黃綾,朗朗誦讀:“皇后懿旨,紹陵郡主明雪,本叛臣完顏希尹遺女,聖上寬仁不忍加罪,無耐其包藏禍心欺君罔上,經查實證據確鑿,特命就地處斬。”說完又沖張岩狂笑道:“小小毛賊你想搶功嗎?哈!哈哈……”

  這個變故讓張岩大吃一驚,問公主說:“他們是什麼人?說的是真的?”公主凄然一笑:“他們是禁宮七大高手,皇后裴滿氏的爪牙,當然是來殺我的。”“女真武士要殺自己的公主?這、這?”張岩難以置信,公主向眾金兵大聲喊道:“我家滿門忠烈,父親完顏希尹身為宰相,忠君愛國,為大金耗盡了心血,可恨妖后當政殘害忠良,竟遭滅門之禍……”這一番慷慨陳詞使先前護駕的金國武士無不聲淚俱下,垂首肅立。公主略擦了眼淚又說:“你們都是女真人,不能殺本國忠良之後,還是讓我死在宋人劍下吧!”說著猛然抓起劍刃,朝頸中抹去。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張岩伸手點了她的昏穴,公主身上一麻,暈倒在張岩懷中。身邊十二人齊聲大叫:“張將軍!岳元帥也是給奸臣害死的!”個個淚流滿面。“今日我張岩不為大宋而戰,只為世間忠良討個公道!”張岩橫劍當胸,仰天長嘯。頒旨的禁軍見此,吩附左右:“將公主同這些宋人統統格殺勿論!”但那些金兵卻面面相覷,不知是對張岩等人心生畏懼,還是不願奉命,個個充耳不聞。那七名禁軍一時愕然,隨即拔出佩刀逼上前去……

  公主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行進的車上,張岩守在身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卻又似看非看。“將軍!”公主臉上一片紅暈,張岩如夢初醒,應了一句:“哦!你醒了。”“你為什麼要救我?我是女真人。”公主看着他的眼睛,張岩沒有迴避:“我聽說金國的完顏希尹是個忠臣賢相,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下場跟我們岳元帥一樣,竟被佞臣昏君害死!可謂同病相憐,我自然不忍教忠良絕後,哪怕他是敵國番邦。”公主不禁讚許說:“將軍真俠義之士。”

  “啊!你的同伴呢?”公主突然驚叫,張岩略一皺眉:“他們讓我帶你先走,為咱們抵擋金兵,不過?也該跟過來了。”“是我害了他們!”公主的眼淚奪眶而出,咽嗚着說:“那些禁軍是天山七大高手,這十二個人不成的!”張岩見她傷心的樣子,不由得暗自擔心。正如公主所說,那七名禁軍武藝高強,十二騎拚死相搏,與對方五人同歸於盡。剩下的兩名禁軍放馬追來,不久便將張岩截住。

  直到此時,張岩才知十二騎已盡數殉難,心下悲痛萬分。“公主稍等,容我為同伴報仇!”張岩轉身下車,長劍一指:“你們一起上吧!”那兩名禁軍也不輕敵,雙刀並舉殺奔而來。

  兩名禁軍的武功並不輸於張岩多少,再加上以二敵一,自然佔盡了便宜。二人一攻一挾緊密配合,兩柄寶刀左右出擊,把張岩逼得連連後退。這樣的惡戰是張岩平生所未遇,後悔先前輕敵自大,不想金國竟有此人物。刀劍相擊火星四射,張岩震得虎口生痛,頭上已是大汗淋漓。

  眼看形勢兇險,公主從車內探出頭來,朝張岩大聲喊道:“將軍不可硬拼!用輕功對付他們!”張岩恍然大悟,抽身一躍,躲開了敵人的刀鋒。那兩個見他不再硬拼,也變換了陣法,左右分開,把張岩夾在兩刃之間。張岩前後受敵,不免亂了方寸,一不小心便受了三處刀傷。

  張岩左閃右躲身法靈活,但金國武士步步緊逼,始終將其夾在當中,只一時砍不中而已。張岩氣力漸失,、腳步驟然慢了下來。那兩人見時機難得豈肯放過,一前一後舉刀便刺,讓張岩首尾不能相顧。對方的夾攻又快又狠,眼下已無脫身之法,張岩索性不予招架,向其中一個迎面砍去。

  面前的敵人大驚失色,張岩出此險招,兩人勢必同歸於盡,急忙收刀擋劍。“將軍!”公主驚叫失聲,眼見張岩背後刀鋒已至,他卻渾然不覺。一聲銳響,刀劍相碰,張岩借這一架之力騰空而起。背後敵人眼看張岩躍起,只是用力太過收刀不住,只得將錯就錯捅入同伴懷中。那名武士誤殺同伴后急於拔出兵刃,不想張岩已經落在身後,一劍結果了他……

  “你送我去西夏吧!”公主說,張岩不住搖頭:“那可不行,夏金聯姻對我大宋不利。”公主眨眨眼睛:“那你又不肯殺我!”張岩再次握起那隻纖纖玉手:“幹嘛殺你,只將你留在身邊,不讓你嫁西夏王就是了。”公主把手掙開,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