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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走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你從細雨中初露粉頰,以及那令百花羨嫉的微笑與堪比白雲的唇齒。我從三月向你靠近,那沉寂了許久的心扉忽地就開了,一切那麼自然而又幻妙。我說:別走。這是我此刻最想對你說的,你能聽見么?祈使句總給我一種帶有謙卑的味道,而不含有絲毫的命令。陷入愛河之前以及之後,我一直被許多朋友笑說的清高蕩然無存,它終究是變得卑微了、可鄙了,即便是能於阿拉燈里的神那裡瞬間擁有榮譽、財富和地位,又能怎麼樣呢?而在未曾擁有你之前,又惶恐不能將你擁有。我本以為人格是位於所有世俗、非世俗的所有可言不可言的稱謂之上的,但忽然覺得它也只是卑微,然後可有可無的東西,而終於成了歲月流逝中那許多不堪中的一種。

  你還是走了,若只是像這些年裡車窗外的那些房屋、田地、湖泊、草叢,或南方的蔥鬱的山林或北方的低矮而貧瘠的山坡,我頂多不過再回首、再回首望望,然後再頂多不過笑一下,搖搖頭。我不是歸人,只是過客。這話應該是針對、也總該是針對路邊的風景而言的,然而當所有的風景逝去,在盡頭,我看到了你時,我以為那是我所有堅持后、所有割捨后的結果,是所有風景中最末端的然而是最誘人的風景,也是我命中注定的歸宿……

  卻仍不是,你叫我還能說什麼呢?

  你說:“若我離去,你只當是一個夢罷!至於好噩,得用今後的時光去判定。”

  是不是一開始你就決定了離我而去呢?是不是你也曾一再地不斷地告訴你自己,這個世界上總還有奇迹發生?你讓我說什麼好呢?這個世界總讓我覺得如此的荒誕,你看見了的,你也聽說過了的,電視里、網絡上剛出現一些有大災大難而又非己力所能承擔的人、事時,往往都能喚起許許多多的人的同情和救濟。可當這樣的人、事曝光得越多的時候,怕是連曾經因為善、因為困難而產生的些許的感動從而淚流滿面的人也會逐漸向鐵石心腸靠去吧!更可悲的是,好發不義之財的人竟將困難當做了生財之道,甚至產生了組織、幫派來群攻人們的善心時,大概都會使原本好心的人也會慢慢心疑、內斂、沉默乃至不予理睬了吧!你說,那些仍給騙子或非騙子錢財的人,究竟是這維繫社會善念的守護者呢?還是維持騙子滋生的溫室?

  和一開始看到你時一樣,你一笑,那兩腮淺淺的酒窩便立馬顯現了出來,而若你的眼睛微微一眨,怕是連陳小小、寇白門、卞玉京、顧橫波這些女子也不禁以紗巾拂面,露出惶惑的眼神吧!我該怎樣形容你的美?西子雖美,卻顯得柔弱,而沒有你的有着中原男子的剛強;黛玉雖美,卻總是多疑,哪有你有着南方女子的坦蕩與細膩。至於貂蟬,至於陳圓圓之美,又怎比得上你與世無爭、正直無私與靜若處子?

  二

  那天沒有任何的緣由,又或許是很久以前,一個住在北方的老師說這裡是年輕人實現夢想的地方,於是,我來了,和很多年輕人一樣。我也迷惑、迷茫;我也心存焦慮、顯得畏縮,可是當我抵達,當我將行李寄存從而坐上公交直奔海邊於那被稱作海景棧道的地方時,我看到了你。

  我不曾想過,這裡與我寄存行李的地方不過三十里路,天氣竟完全不一樣。要知道,那邊可是春風宜人、白雲朵朵、藍天漫漫呵!啊!你竟然毫不顧忌他人的眼光,也毫不在意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少潛在的危險存在。我很少失態,但當你微笑着向我走來,並將你手中的天藍色的小傘與我共享時,我竟驚愕地說不出一個字。

  三

  有多少次,我與你並肩走在這條海景棧道上,迎着那鹹鹹的、濕濕的海風,聽那並不恢弘卻顯得很有節奏的海浪時,我們都彷彿與生俱來似的默契着不願打破這份寧靜。即便是遇到偶爾有孩子騎着單車嘰喳着駛過,或者在棧道處釣上魚兒的人歡呼時,我們也不過相視淺淺一笑。

  我曾開玩笑地說:“這裡的海風就像用鹹鴨蛋的蛋清製成的面膜,然後坐在兩米開外的電扇前……”還未說完,你笑了,道:“可是比其他地方的海風要好很多哦!因為其他地方的海風彷彿是你犯了什麼罪一樣揭你的皮、扇你的小臉!”

  我曾問你:“我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呢?”你說:“我並沒有和你在一起呀!”可事實上,我當時明明剛吻過你,而你的小腦袋還靠在我的右肩,你的纖細的雙手還窩在我的手裡。呵!我當時的確是有幾秒鐘的時間是讓自己的思想停止而不小心讓撒旦入侵的,因為我竟然會忽然想到離這裡不遠的那處大廈,以為你就是住在那裡面的。當然,我只是聽說,聽說裡面多是住着“二奶”,且早有“二奶之都”的戲謔的稱謂。

  我一直想問你:“那天你為何會給我撐傘而又從哪裡斷定我是第一次看海”的問題,可是我終究沒有找到機會問你,卻也奇怪,當我每每想問你時,你竟像是知道我想說什麼似的用食指輕輕碰了碰我的唇。那麼,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是再不可能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了呢?

  對了,這裡的四季各有的花種的名稱你還記得嗎?連亘十幾里的海景棧道上的木塊你可還有數?時常疾駛而過的海上的快艇各大概是做什麼的你可還知道?另外,你看見了嗎?那個由他的應該是母親的手牽着的孩子大約幾歲了?一個剛提上魚竿的人那釣到的魚是什麼魚?

  我知道你已經不能再和我說這些了,可是我真的好想問,因為對於花名、花語、海魚的名稱這些,你知道的,我總是記不清,也辨不分明。

  四

  我花掉了我所有的積蓄卻遠遠不夠,你對我說:“別在打攪我的生活了,更不要去打攪我的父母,請保重身體,別在為我奔波了好嗎?”我見你眼角有淚,可是我也是心如刀絞。我知道,你總不希望給任何人添一丁點的麻煩。從孤兒院走出的我自然不會懂得你與你父母之間有着究竟怎樣的羈絆,我只是終於清楚了你骨子裡的對於拋棄你的父母的愛。但我怎能眼睜睜地看着你離開我,離開這個你認為並無所謂公平不公平的世界呢?

  可是因為我,大概的確是與生俱來的清高吧!我不願向路人、不願再網上或雜刊上呼籲“只要人人都獻出一份愛,世界將變成美麗的人間”從而挽留你、延長你那本來就凄苦的生命。其實,我並非不願的你知道嗎?我只是恐懼、噁心那些人的猜忌和疑問。但我也終於明白,說真話不難,只是要讓別人相信,到底有多麼的難呢?

  我也痛恨我的自私,那就是不願將你被病魔摧殘的容顏公之於眾,因為它只屬於我,而且將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變得醜陋。但你原本白皙的臉蛋的確是變得蒼白了,但你原本柔順、纖巧的頭髮畢竟是脫落了。

  五

  其實我也不願去找尋你的父母,不願去聯繫你手機里存留的不多的友人。我記得你說過:“別走,我只有你了。”可能你並不知道,這是你的囈語。只是給我的震撼,如同平日里你始終如一的堅韌一樣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海之中。它們彷彿已經與我融合,你說過:“若靈魂相契,便是整體。”

  哦!我明白了,當我淚流滿面地握着你的手,而你仍用最後的一絲氣力極力給予我一個微笑,從而在那白得陰森、窗外的陽光也晃得刺眼的又一個三月里撒手人寰時,我們便已經化為了一個整體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