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輓歌》
作者：張德忠朗誦：
（獻給母親）
我的母親：
段淑珍
—安葬在諑州松林店房樹拒馬河畔
奔騰的拒馬河啊
你洶湧衝出了太行山川
今天為什麼變得如此平緩纏綿
啊原來你在和我一起深深地悼念
我的母親與我們永遠的再見
就是在2000年5月的一天
千萬條金線拽不住
這枚古老的太陽
在人生的坡地上向西滑去
何種誘惑使你—
我的母親緊閉雙眼
是無情的光陰
還是痴迷的愛
在你眼角垂下的那顆閃爍的淚滴
反射出你對一生遺憾
反射出你對人生的深深眷戀
你消失了
史書可能找不出一段文字記載
可你眼淚放射的光芒
伴奏着你沉重的呻吟
悲壯嘹亮
聲音雖然聲嘶力竭
在我的腦海久久盤旋迴盪
回味會很甜很甜
這震撼使我躺在席夢思上
卻不能使我進入夢鄉
我不敢回頭望你那坎坷的路
那路程是一道刻骨的轍痕
在兒女心裡印得很深
它已嵌入我的心房
成為撫不平抹不去永遠的記憶
母親是個孤兒
很早就失去了也應該有的
偉大母愛
一個沒有母愛的孩子
是一個仰不起臉的孩子
你的履歷表直系欄里
總是一片空白
好象向世人說明
我的母系祖先只有
大地天空
孤獨無助的心緒
讓火焰閱讀你那無依的靈魂
你嘶啞的喉嚨千萬次呼喚着
富足
恰似從心底噴出的岩漿
無窮的力量伴着熱的溶量
你蜷曲着柔弱的翅膀徘徊又隆起
堅毅揮動翅膀維繫那生命
祈求生命的春天
富足沒有迴音
命運被春天總是拒絕
筆直的孤煙
一次次切斷夢歌的繩索
你的生命很頑強
一次次的解纜
倒伏不動的遠方
就是你心底的春天
你坦然面對清貧
不向困難低下頭顱
你就像水一樣柔弱無骨
卻奔流不息湧向大地
又去灌溉兒女的心田
你沒有享受過的母愛
卻把它疊加轉身獻給了
兒女
是你親愛的母親
用手上的硬繭做石
為我們砌成溫暖的小屋
住在大槐樹下的這個巢內
像雛鳥一同愉快地起飛
是你親愛的母親
手不停地勞作
把捻線視為一種休息
用春天的溫暖夏天的火熱
編織着
用滾燙的心抵禦冬天的嚴涼
飯後聽着收音機
手中轉着陀螺讓麻繩長出幾米
又讓麻線千針萬針穿越那
“千層底兒”誕生的鞋子
使我的步履永遠不偏
一直伴我雙腳步入成年
我的母親一個月只能休息兩天
頂多這兩天不去上班
她是壯工
男人的軀體都很難抵擋的工作之外
還要加班加點猛干
伏夏暑天四十度的天她要攀上房檐
三九天冒風也要除去大雪給
房屋帶來的重量
暴雨狂傾常人跑向屋裡避難
我的母親卻要推着灰磚和油氈的車
外面轉隨時向漏雨老牆的倒塌
挑戰應戰沖向戰鬥前面
為了居民的安居
為了老百姓的樂業
二十多年的履歷一貫
考勤表上沒有
病假事假記載的字樣
有一次她過分勞累疲倦
中暑倒在了床前
半夜她從井裡打了一桶“井部涼”
不能就飯喝幾口涼水
和衣睡到木板上面
天明她還是起得最早
身影依然出現在崗位前
這一天又是睡得最晚
我的母親啊
不惜透支自己的青春年華
不惜透支自己的身體
剪輯朝夕漿洗日月
年底還要捧回一張“五好”獎狀
掛進住的房間
母親啊
你這樣拼搏玩命到底是
為哪般？！
我的母親很窮
一輩子受窮
但志不短心氣很高很高
母親沒上過學
業餘掃盲卻練會寫自己名字
還經常帶上花鏡
翻閱字典
拼搏向上是你最簡單的理念
你常說眼淚是憐憐憫貧窮不同情
你依靠的是雙手拚命干
我的母親
奮鬥搏擊一生仍很窮
房子地位金錢—沒有
甚至兒子都沒有可能娶上對象
在這遠離富貴的荒野
清貧和這個家相依為命
我的母親
悠然自得
坦然面對清貧
清貧———
又在我的軀體里
流淌了母親的血
所以，我熱愛勞動人民
前輩吃苦耐勞勤奮的精神
鍛造了後輩的人生
如果說
偉人可以影響一個世界
那麼我崇敬的母親卻
影響我的一生
給了我一個世界
假如再讓我投生一百次
我就願做一百次我母親的兒子
再窮我也無有任何埋怨
我的母親常說
“我最大的財富我有四個兒女”
為了兒女健康成長她嘔心瀝血
總是小心翼翼把母愛沏入茶壺裡
使原本平淡如水的人生
變成一杯上等的香茗
歲月她已白髮素裹
不嫌棄自己已老
依然用皺紋作渠
引水滋潤我們的心田
用自己的餘輝作成石板
鋪築兒女泥濘的人生的小徑
把理想成功鋪得很遠很遠
母親用彎曲的腰背作橋
渡兒女到了一個個嶄新的彼岸
兒女曾對你說過“瞎話”
把欺騙給予過母親
母親總是回報以真心
教育兒女對人對事要誠心坦蕩
不要養成欺人的不良
母親的眼睛鋒利又柔軟
一眼就可看見兒女的心的底邊
她的語音總有些震撼
我怕看也不願對視她的雙眼
只因我的頭（投）足
總走不出她的視線
苦口的叮嚀次次給予我
一個新的起點
每一個囑託都是陪伴
我生命的福音
每一次歸旅都要步入她那
溫馨的港灣……
母親供養我上了大學
我當上物理教員
加減乘除算不盡母親的奉獻
我放下粉筆新的崗位我又提起筆桿
詩詞曲賦頌不完對母親的崇戀
多少母親
用血催化乳汁哺育兒女
又用汗水、胸膛撫育一代代強壯漢
以自己的儀錶示範塑造着
後代的靈魂創造新的觀念
千萬個偉大的母親
造就着一批批英雄
使黃河一浪一浪推向前（方）
使偉大國家有了強盛的今天
他們和藹慈祥默默地
奉獻自己的一切
偉大的母親是一個歲月
離之愈遠愈感到她悠遠
母愛是一杯醇酒
品之愈久愈感芬芳
母親平凡得像空氣
存在不覺珍貴
享不盡理所當然人人擁有
一旦喪失才感到是無可彌補的
損失盪出永不竭的思念
失去母親就是漂泊的風箏斷了線
有了什麼樣的成功
也會感到不圓滿
有了什麼樣的歡樂
也會感到不圓滿
有了很多很多的錢
也會感到不圓滿
母親偉大啊
母親是一條河
她博大寬廣豪邁
我要為你歌唱
我永遠為你詠歌
誰都在說她是我生命的———舵
拒馬河靜靜地繞着母親墳墓流過
請不要打擾她正在睡着
如果她孤獨請你獨奏輕音樂
流過
千萬不要忘記帶上我
獻給她的千紙鶴
這是我悼念母親
一首發自心底的歌
2004。11。11
中國人口報張德忠WWWTNT@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