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物都有正反兩面,我不知道我們的時光有無正面和背面。想起這個題目我就開始尋找時光的背面。
行走的時候,我們是走在時光的正面還是背面?如果我們的行走始終保持在正面的狀態,那麼按照事物正反的規律背面是存在的,那麼背面哪去了?
我沒有拐杖陪伴的時候,我曾一次次走進家鄉的大山,引着陽光向前走,向上走,站在山坡上面向陽光,現在想那姿態,定然是時光的正面。再往裡走,就走到背陰的山坡,此時映入眼帘的是青青的草地,翠綠的樹木,青翠如滴,生命旺盛。現在才認識到那就是時光的背面。
正面藉助陽光,可搶先佔據時光;背面唯有期待,在太陽歸程途中施捨點光亮。
白天和黑夜呢?黑夜自然就是時光的背面。因為黑夜無光,夜晚高空的月亮之光,是藉助白天的太陽。
黑夜,黑夜的光亮標誌着什麼?延安窯洞的燈光與封建王朝的燈火通明,都是光亮,光和光卻是天壤之別,之別,產生了我們透明的思想。這時,我想起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燎原的大火熊熊燃燒,燃燒出一個不同的世界。我想起了柴火的煙霧,煤油燈灰暗的燈光,仰起頭,凝視着頭頂的白熾燈,我想着黑夜、黑暗、黎明、曙光和晴天麗日的藍天上那輪生生不滅的太陽。
深知文字的形成,文字與文字組成的詞語,其中蘊含著我無力穿透的過程,比如“黑暗”,比如“光明”,我只能靠一本破詞典理解和記憶。這樣的記憶,我常常在時光的背面完成。假如我不愛文字,不愛閱讀,這兩個簡單的詞語我也會感到陌生。假如我不傷殘,我不知我在那些閱讀或寫作的時間,是彎腰面向土地,還是為生計奔波在家鄉之外的途中。一塊土地只有在長出青青禾苗,一棟樓只有在拔地而起,它們才真正面向陽光,走向時光的正面。之前所有的計劃和醞釀的過程,都是背面的事情。
寫作也如此,面對複雜多變的社會,面對自身把持不住的人生,久久思考,久久過濾,哪些可變成文字,哪些可變成藝術的思想!身體決定着我爬着寫作、側身寫作,站着寫作。寫作時不知很多文字就是浪費,不知很多文章就是惘然,不知時間與生命就是可貴。不知天真就是膽量,不知無知也是狂妄。我的文字一篇篇在時光的背面完成,從時光的背面起航,最終它們沒有夠着正面的邊沿,就消失得沒了蹤影。一些文字走進正面的紙張,接受讀者的檢驗,唯有僥倖讓我思索和思考。
背面,一個多麼簡單的詞;背面一個多麼複雜的詞。背面往往比正面曲折而深遠。我們所在正面看到的,都由複雜的背面完成。比如我摘錄的這樣的文字: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這是屈原留給我們的臨終遺言,這是來自歷史深處的聲音。我不知屈原發出這樣的聲音時,是在時光的正面還是背面,我們只能猜想他當時的心態和處境,我們無限敬仰他的骨氣和正氣。無論如何,我們難以真正走進屈原完整的背面。今天我品讀着屈原的文字,讀着社會的“濁與清,醉與醒”,想着高潔,想着齷齪,想着現實,想着未來,想着未來的人民對我們今天的解讀。
“在生活的道路上,將血一滴滴地滴過去,以飼別人,雖自覺漸漸瘦弱,也以為快活。”快樂,今天還有多少人以此為快樂!魯迅留給我們的是思想和氣節。一段簡短的文字,組成一面反照我們自身的鏡子。我爬在時光的背面看着魯迅留在正面的文字,每一個文字都是光芒四射,讓我懂得什麼是思想,什麼是品質,什麼是骨氣,什麼是精神。我把瘦小的頭顱抬起,每前行一步,都是對先生的緬懷和仰慕。
想着我敬仰的魯迅先生,我就又想起偉人留給我們的名言:“讓人講話,天不會塌下來。”在那個嘈動不安的年代,毛澤東主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在太行山深處的那個偏僻小村肯定沒有聽到或看到這句話。今天看到,我在思考偉人為什麼說出這樣的話!偉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那時光的背面到底存在着什麼?這句話讓我知道了偉人的偉大,恆定的真理。如果這句話出自平民之口,你說一千遍也如風掃的落葉。就這句話,我敬仰偉人,敬仰毛澤東!
“七嘴八舌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鴉雀無聲。”我向這句話一次次叩拜,我把我的雙手高高舉起,表示一萬個擁護和贊成。鄧小平,改革開放的設計師。今天人民的幸福生活,是改革開放結出的果實。今天我蜷縮在縣城一隅一個寂靜的角落,我偶然聽到了這句話,就趕緊取筆記在筆記本上,唯恐冷不丁一個摔跤忘個一乾二淨。什麼都可以忘記,真不想忘記真理的名句。
為什麼我崇拜偉人,尊崇真理?因為現實不僅僅讓我心存緬懷,而且讓我對真理的聲音作以無盡的思考。真話是可怕的!這已成了精明者的生存經驗。真話,標誌一個人的幼稚與成熟,標誌一個人的血性與品質。文字可以看到精明,生活可以看到圓滑,可以看到虛偽與虛假,可以看到強大的掩蓋與封鎖。精神病院收治着不是精神病的病人,說明真話與真理已被封堵在出口的門前。
一個官員倒下了,新聞通報貪污多少萬多少億,外加多少情人情婦。我看的心頭一緊一緊,因為我不斷看到流落街頭以乞討為生的新聞。我實在無米下鍋的時候,我也想上街乞討,可我已喪失了這種能力,行動的能力。貪污是一種能力,玩女人是一種能力,上街乞討更需要勇氣和能力。一個官員倒下了,他才走向時光的正面,正面相對的背面里,他是何等的以假亂真,那副光鮮的面孔上,到底鍍着一種怎樣的色彩,我不得而知。我只能在時光的正面看到他已成為階下囚的結果。
陋室很小,但我卻能感覺到涌動在時光背面的暗流。一個人辦成了一件事,人們很是羨慕。當他將聲音降到只有我一個人聽到的時候,我就不僅僅是羨慕。他說的時候很神秘,說過後還不忘加一句叮囑:你可千萬別和別人說!我不斷能聽到來自生活真實的聲音,不斷聽到那叮囑我“別和別人說”的聲音。這是背面的真實,這種真實走不到正面,因為正面有亮麗的陽光。
表弟被一輛無牌無證的車撞了,頭上還掉了一塊骨頭。很簡單明了的事故變成複雜,因為其中有了人為的操作。表妹在奔波求助的那些日子,每天都是愁眉不展的狀態。一天她突然露出笑臉,她的笑臉是因為給一個實質的人物裝在口袋裡200元錢。我聽后一陣悲哀,200元對一個窮人來說,可延續生命,對一個實質的人物來說,那簡直就像2元那麼可憐。果然,事故向有利肇事者的方向發展,最終是只能自認倒霉。
聽說了一件真實的事,它真實得根本與道聽途說不沾一點邊。這件事的實質是“欺上瞞下,弄虛作假。”這件事與殘疾人有直接關係。咱是殘疾人,聽后不由得心生氣憤。接下來是我將一個電話打給一個“人物”,想了解情況的真實。聽到的是對方心中的不滿,最後給了一句話:這種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是的,對方為我考慮。咱一個自身難保的殘疾人,別沒事找事,小心給你個“吃不了兜着走”,一走就會走得沒有一絲影兒。
陋室雖小,卻不斷能聽到真實的聲音。為了“知道的越少越好”,咱還是儘力將耳朵關緊。心想,不管那背面的暗流多麼洶湧,它只敢在背面悄悄的咆哮。“奪天下之公利,徇一己之私利,是謂國賊。”清朝黃宗羲看得清楚明白。漢朝荀況曰:口言善,身行惡,國妖也。可見這國妖的生命力有多麼頑強,並且是子孫旺盛根脈不絕。
無論是“國賊”還是“國妖,”它們都是一個目的:獲取私利,侵蝕國體。矛盾說:黑暗是先於光明存在的。這黑暗還是搶在了前面。但我堅信,黑暗無力一統天下,黑暗存在的地方只能叫做“如鼠的洞穴。”陽光總會按時到來,光明總在我們的心中照耀。為光明的奉獻或者犧牲,是我很情願乾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