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去散步。
陽光滲過薄薄的霧,散落在草叢裡。露珠在葉間玲玲瓏瓏地掛着,不忍去觸碰。索性踩着路邊細碎的石子,聽溫柔的風在耳邊婉轉地鳴唱,輕輕的,暖暖的。
這條路已經走過了幾年,多少或紅或綠的生命已經安靜地逝去了,多少或紅或綠的生命在安靜地逝去之後又安靜地醒來。循環往複中,不知那純凈的風聲是在重複希望,還是在重複痛苦。卻知道,那一定是一種恬,或是一種淡。
花很鮮,濃淡相宜、錯落有致。來不及俯下身去,沁人心脾的香已經撲面而來。一隻蝴蝶在花間飄舞着,飛來、飛去,或是悠然吧,或是孤單吧。路邊的樹早已蒼綠了,鳥兒在漫天的枝椏中嘰嘰喳喳地叫着,像要吵醒不小心掛在樹梢的風箏。抬眼望去,那風箏彷彿是一隻蝴蝶,靜靜地伏在揮着手臂的樹枝上,睡了。
太陽一點點爬過擁擠的樓群,霧散了。早行人的身影很短,倏忽,也朦朧。想隨去,想和他們一起去奔波,一起去感受或匆忙或安適的美好。知道,已不能。想一想自己,或早已是那渺渺的風,或早已是熟睡的風箏上那抹清涼的雲,漂着泊着,了無蹤跡。
在很遠的從前,曾經在一個鋪滿陽光的午後去散步。那時的天很藍,也是花紅柳綠,也是風景怡人。那時候,臂灣中挽着一份憧憬,有人在耳畔說著,笑着;有人在與自己一起看雲卷,看雲舒。那時候,目光很純潔,夢也很純潔。
而此時,累了。安然地坐在路邊的石凳上,看浮雲,看流沙。日月如昨、春風依舊,可是物雖似、人已非。忽然感覺,原來日子就像手中的沙一樣悄悄流走了。路旁的溪水潺潺地流淌着,沒有船。多想有一葉舟,順流而下或逆流而上,在漣漪中享受那種奔向盡處的悸動和歡欣。魚兒自由自在地游着,忽然想起:“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忽然想起:“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告訴自己,不去想。不去想青絲如何成雪,不去想歲月如何蹉跎。看得見與看不見的,有那時的夢,也有此時微涼的歌聲。
起身,走下去。陽光很好,雲已淡淡消逝了。忽然想:會不會有人在凝望一個踽踽的背影?
不去想,就像不去想破滅或者重生,就像不去想,這路的起點和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