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周末,早早的,被老媽的電話催醒,才想起為大伯寫碑的事,於是帶上小可、狗兒騎車回家。
昨夜的幾陣雷雨讓這山裡的所謂的公路變得格外濕滑,一路顛簸,好不容易到了“站”。將車停在公路盡頭,再走到老水井,老家——這個叫風香壩的地方,又完完整整的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那片坡上,一幢幢木房依山而建,隱在叢叢竹林和綠樹間,幾縷炊煙正從屋頂裊裊升起,匯聚在兩山間不斷糾結纏綿。與往日不同,寨上的房前屋后的一樹樹梨花正艷艷的開着,遠遠望去,那一簇簇無瑕的梨花,正如冬日覆蓋在山寨間的一片白雪。坡前的壩上,幾塊油菜花一片金黃。狗們溫順的躺在各家的門前,一聲不響。偶爾一聲雞鳴,讓老家這個春日的早晨顯得異常的悠然恬靜。
這就是老家。每次回到這村口,我都會在這裡佇立凝望。
回到家裡,老爹正在背水,老媽為我們爺仨準備的飯菜早熟了,大伯娘也端來一碗炒好的臘肉,算是對我今天為大伯寫碑的酬勞。
飯後,我,小可,狗兒,大伯娘和石匠志龍公爬上兩千嶺。在志龍公的協助下,排版,打格,爬起跪倒幾個小時后,終於將已逝的大伯墓碑的主體完成。
再看看那石碑上的字,着實讓人慚愧。懶散的阿茂多年來多在牌桌上打發光陰,五指隨手一摸就能將每張麻將牌確認無誤,卻幾乎忘了該怎樣提筆,寫出的字與我這個楓香壩“第一文化人’’的身份,自然就名不符實了。
山裡的薄霧已漸漸散去,雲縫間透出了幾縷陽光。伸伸腰,及目群山,或濃或淡一片嫩綠。於是再在大伯的碑柱上拼湊一聯:來山卧虎兩千嶺,去脈藏龍肖家岡。為大伯寫的碑文就算完成了。
在下山回家途中,看到老爹老媽在栽青蒿。經過三伯家房后,聽到他正在“媽呀、媽呀”地叫喚,似乎很痛苦。聽了一會兒,沒見其它動靜,猶豫了一下,回了家。但終究還是放心不下,把幺兒們安頓好后,又來到三伯家附近,聽了聽,沒有了一點聲響,知道是由於活路繁忙,三伯只是腰痛的老毛病發了而已。
在這陽春三月,山裡正是春播的季節,寨上卻看不見一個青壯勞力,留下的都是像大伯娘、三伯,還有我老爹老媽這樣的七老八十的老人。他們年復一年地在這片黃土上默默地勞作,為了漂泊在外的兒孫,直到他們爬不動的那一天。
如今,不回老家已月余,山裡的春天漸漸遠去,但寨上那一樹樹梨花,在我心靈深處還艷艷的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