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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戲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我說的家戲,就是我們鄉下人自個兒自編自演的戲。

  在六、七十年代,我們村的家戲在黃河兩岸的黃土高坡上下方圓十里八鄉還挺有名氣。記得還常被邀請,到治理黃河、興修水利的工地演出,有時還被邀請到外地演出,一時走紅黃河兩岸及河東大地。

  那時,唱戲的班子是我村的“紅色革命宣傳隊”。因為我父親是“紅色革命宣傳隊”的“頭頭”,比如今年計劃唱什麼戲,需要多少演員,等好多問題,都由他決定,或幾個“好事者”聚集在我家裡商量定妥,父親也常帶我去看他們排戲。所以,我對“宣傳隊”里的好多事情也有所了解。家戲,伴我度過快樂童年,在我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

  記得那些年月,正是政治路線為綱的文革時期,“批林批孔”反覆辟的年代,所以唱的戲大多都是現代革命樣板戲,不敢唱古戲。

  家戲,大都是在後冬農閑之時籌劃排練的,根據戲中角色需要,從各生產隊抽調演員,那時的演員都沒工資,只掙工分,享受“滿月”工分,在村裡人眼裡,他們都是“有本事”的人,受人羨慕。

  前期排練,大部分時間都在大隊部會議室里,當時,后冬取暖生爐子的不多,冷了,抱一捆棉花桿,點着取暖,大夥圍着熊熊的火堆說戲,很是熱鬧。有時,我去叫父親吃飯,也湊上去享受一番。那種氣氛,那種感覺叫我至今難忘。

  每逢年過節唱戲,都在我村校園裡的大廟裡,那是我們村的老戲檯子,據老一輩人說,大廟建於清代,很是高大宏偉,真是雕樑畫棟。樑上的彩繪色彩鮮艷,人物、花鳥栩栩如生。戲台兩側的八字牆上各鑲嵌着一幅精美磚雕,印象中圖案有龍、雲、水、火之類。檯子前沿一溜,是用厚厚的青石條砌成……

  父親是宣傳隊里的大忙人,什麼事他都管,還愛好樂器,偶爾還想上台露個臉,演個小角色。記得有一年他在戲中頂個丑角。一次演出,他在後場正忙得不可開交,有人提醒他該上場了,他立即趕了上去,可還不到他的戲,只好逢場作戲,退了下來。等到她該上場的時候,他不上別的演員不知該咋演,他只得“二次得了盲腸炎”上場應付,逗得台下哄堂大笑。打那以後,這句話成了村裡人的笑料了。

  孩童時期,戲中反面人物和丑角的戲記得多些,有的連台詞也能一字不落地背下來,並且連動作也能一招一式模仿幾招。晨娃、科子和隨娃,總當日本鬼子或國民黨殘兵敗將和者漢奸,他們一出台准沒好事,不是殺人放火就是打人作惡,不幹好事,嚇得台下娃娃直哭,直往大人懷裡鑽,待“賊娃子走了”才該露頭。

  “該唱戲了”提前幾天,大廟裡的長凳、短凳、拉拉車,早早地佔滿了場子,還得抽空趕急通知鄰村的親朋好友,遲了就怕遭慢待親朋的閑話。

  唱戲,最快樂的要數孩子了,主要是圖個熱鬧混個嘴吃,開戲前,興奮的你,挑我逗,你追他攆,盡情地打鬧個夠,三趟一敲戲一開,大都夢見周公什麼也不管了。

  真可惜,村裡的戲箱毀於七十年代末期,之前家戲漸漸唱得少了,因為到了“抓革命、促生產”時期,後來大隊把戲箱封在大廟的後台里。說是封,其實只是用磚壘起來擋住後門罷了。後來一些大膽的學生拔開磚,偷些槍呀帽呀什麼的玩,也沒人管,後來演戲的道具就漸漸地少了……

  三十多年過去了,但時常想起家戲,想起大廟的戲檯子,真想從溫一下家戲帶來的童年的歡樂。成人了,也沒了兒時的閑情意志,時常想起往事,總是細細的玩味一番,覺得別有滋味。

  從校園出來再沒見過大廟,更沒看過家戲,大廟裡的精美浮雕彷彿還栩栩如生,瀝瀝在目,記憶猶新,畢竟我剛入學門就在大廟裡讀書,曾多次在夢裡去看大廟。很想抽時間回家再看看大廟,也想再看家戲。幾年在外漂泊,很少回家,逢年過節回家想去看大廟,可學校放假,所以想看大廟的夙願一直莫能如願。後來聽說大廟拆了,是為了蓋村委會。改革開放以來,村裡的幾任幹部將村裡的所有財產賣個精光。就連早已規劃好的文化休閑娛樂的場地及村委大院的地皮也沒留下,如今上面要求建村委會和文化廣場了,村幹部決定拆了大廟干村委會了。

  家戲,怕是再時不會看到了,至少不能在大廟看家戲了,我期待能再看到家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