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體驗生活的時候,在蘭州大學後面蓋樓的時候,我們是小工,主要負責把水泥用車推上去給那些在樓上抹牆的大工,這樣就免不了推着車子在電梯里上上下下,早上四點多就得起來去幹活,一天下來,站着都能睡着,於是這樣就認識了老周,老周就是開電梯的。
第一天到了那兒,早上到下午就上班,中午把裝滿水泥的車推進電梯,自己就開着上了,給大工們倒到指定的位置,我們總共兩個推水泥的,每個人負責三層樓,每層樓有兩個大工,我們一點上班,而其他的都是兩點,我在十幾層樓上跑了四五趟之後老周就過來了,看見一個個子並不是很高,臉上卻很和藹,給人平易近人的感覺,走路卻很活波的,進了電梯先點上一支煙,然後轉過頭來問我上幾樓,第一次聽老周說話聲音很粗,好像煙堵了嗓子,聲音從嗓子擠出來一樣,那樣一下午幾乎沒跟他聊幾句,各自乾著個的到下班,這是第一次見老周。
第二天一大早去的時候天還很黑,還沒到老周上班的點,自己拿着手電筒推着車上樓了,跑了好幾趟,按照大工指定的地方全倒好之後下來早就已經是大汗淋漓,可以去吃點東西的時候,所有人都上班了,老周也來了,臉上沒有昨天下午那樣的笑,我以為是剛睡醒便回去吃東西了。回來的時候到電梯里老看到老周打哈欠,我就問老周沒睡好嗎?老周說上了年齡都這樣,看他一直抽着煙,我看着他,他問我:抽嗎?我結果他手中的煙點着,他就說現在還是學生讓我不要抽煙,不好怎麼怎麼地,我就啥話也沒說低着頭,就跟他聊了會,我問他家裡種地沒有,他說沒有,家裡只有幾畝蘋果,老婆子在家看着呢,說他還有一個兒子,就在蘭州,我問兒子看過他來沒有,他說兒子還不知道他在蘭州。原來,他到蘭州是為了掙錢給兒子買房,家裡的那點收入根本不夠,於是他便出來打工,建築隊上工資稍微高點,而且這活也沒有那麼累,他問我,吃的了這苦嗎?我笑了笑說還行,他又給我說好好讀書,別以後所有的事全靠父母,父母養不了一輩子!
我在那幹了一個禮拜老闆便調我走了,去了另外一個工地,老闆說這活太苦,我是學生,照顧我一下,換個輕鬆點的給我,在這一個禮拜和老周每天聊天,聽他講了許多他走過的路,給我分享了他的人生經歷,每天都看到他心不在焉的樣子,有時候告訴他幾樓他開着開着就忘了,告訴他之後他又笑着開下去。走的時候特意給老周告了別,看着電梯又上去了,老周知道他這樣年紀的人都在家裡抱孫子不出來幹活了,他或許還不知道每天這樣的起早貪黑,一天的疲憊換不回來心裡想的房的衛生間里的一片瓷磚那麼大小的地方,他不知道這樣一個月換不來那房子的一平米,他更不知道,他這樣的拼死拼活改變不了他兒子眼中的無能的父親。
是的,老周這樣無能的父親很多,身為兒子或許還不知道父母五六十,半截身子埋在土裡的時候還在拼,為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