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惋惜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一個年青的後生,說什麼也要堅持去下海,當海員。家裡人無論是誰,勸不住,扯不回。媽媽急得直跺腳,也無濟於事。有一個自認為聰明的聰明人,被媽媽請來,勸說兒子。聰明人胸有成竹,笑呵呵地問:“孩子,爺爺死在什麼地方啊?”

  “海上!”

  “爸爸呢?”

  “海上!”

  “孩子,那你為什麼還要下海呢?”

  孩子沒有馬上回答,沉思了一會兒,反問道:“你的爺爺死在什麼地方?”

  聰明人以為說動了孩子,樂顛顛地回答:“床上啊!”

  “你爸爸呢?”

  “也是床上啊!”

  “那麼請問,你為什麼還睡在床上呢?”

  ——寫在前面

  年前,好哥們兒兼同學從北京回來了,見面時相互間的當胸一拳,然後又同時用手指着對方:“你還沒死啊!”哈哈哈......我們抱在了一起。

  一晃,他在北京開出租車已經三年,一個月至少掙六,七千塊。他問起了我。我說:“為了陪讀,只能四下打工。”

  “不能做木耳了,的確挺惋惜,可話又說回來,你家一個小姑娘,掙點夠花就行唄,身體第一嗎!”

  “還是做菌掙得多!”

  “為了孩子嗎 該放棄得放棄。聽說去年松子賊拉拉的多,你沒少掙吧?”

  “還行!你也知道,討個漂亮的老婆,中看不中用。俺總是一個人單槍匹馬,就算俺渾身是鐵,能輾幾個釘?”

  哈哈哈哈......我倆都笑。

  “你小子,掙錢時想起找個能幹的了。咱同學,那傢伙多能幹,你小子嫌人家醜!”

  “打住打住。”我趕忙制止。

  “聽說伯光掙了三十多萬,那小子上樹還是那麼厲害,現在依舊無人能及嗎?”

  “嗯嗯。更主要的是人家有個超能幹的老婆!打松子這個活,你也知道,必須兩口子合心應手,才能產生奇迹,創造輝煌。”

  “哎,真羨慕!當時那會兒,我都想回來了。”

  “可別,你上樹那兩下子,哪個不知!道北的鐵柱,還沒去保護區呢,剛開打,在咱們林場轄區里的小樹,掉了下來,摔壞了神經,花了好幾萬,拉了一堆飢荒,前一陣子沒了!”

  “唉,鐵柱去了,的確惋惜,惋惜他那如花的年齡,丟下老婆和一大兒子。咱也不能只看不好的吧?人生就該像評委評分那樣,去掉一個最高分,去掉一個最低分......”

  “最後得分。”我和他同時說完,彼此又是當胸一拳,哈哈哈,大笑。

  爹娘去得早,因此,年初三,我們弟兄姊妹幾個,都到大姐家聚聚。

  大姐五十齣頭,卻一身的病。糖尿病,腦梗塞,小腦萎縮,只能蹣跚呆在家。自己下不了樓,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姐夫照顧。

  姐姐見到我,格外的囑咐我說:“別只想着掙錢,身體第一。看看大姐我,一身的病,都是累得啊!”我答應着,想起了過往。

  大約二十年前吧,我在裝木頭時,不慎崴了腳脖子,去山下醫院治療。那時,小妹衛校剛畢業參加工作。小妹上衛校是自費,全部開銷都是我上樹打松子掙得錢。老爹身體不好,編外開資,一個月一百多塊錢,除了買米買面,所剩無幾。還要吃些葯吧,家庭的重擔過早地推給了我。我除了拚命打松子,就是上班上班還上班。住了一個多月院,腳勉強能挨地,柱着棍,一瘸一拐地走。一個多月沒有進錢,而且還花了不少,我心急。可一時半會兒還是幹不了活。大姐說跟她學裁剪,保證十天就能掙錢。大姐說得很堅定,不容我質疑。於是我去了百貨,先學蹬縫紉機,然後練習車鞋墊。真的沒幾天,就能幹一些小活,雜活。大姐的活多得不得了,晚上回家,就讓我跟她學習裁褲子。有一套公式,背下來,在布料上畫得標準,按着畫好的線,裁,就可以了。

  大姐手下員工六,七個,旺季時,仍不夠用。大姐注重培養新學員,總有剛從服裝裁剪學校畢業的,託人求大姐收留。來的人大都是理論熟悉,實踐不足,缺乏練習而已。大姐的雜活多得很,正好可以派上用場。大姐培養新學員的目的,自然是雙贏。新學員過關后,就錄用發工資,自然可以解決大姐積壓的活。我沒來時,大姐就開始培養,往往成師傅后,逐漸跳槽,投奔其他服裝店謀生去了。這也是大姐最上火的問題。雖說,來時約法三張,待到翅膀硬了,自然就飛了,哪有管你三張不三張的了。跟現在的網站差不多。網站的編輯,在這個網站學會了按語,卻要跳到另一個網站去發展,忘記了第一個網站才是伯樂。此時的編輯,有了一點點小小的名氣,就相信自己是能夠馳騁千里的千里馬了。忘了第一個網站的栽培之恩。真是混蛋。有的編輯在第一個網站時,誇得網站花紅柳綠的,結果跑到第二個網站又開誇,好像第二個網站才是他的再生父母。噁心。像這樣走到哪,誇到哪的人;專門寫歌功頌德的人,我的生活經歷告訴我,生活中必是姦猾之人。幸虧你文采不高,只能像只猴子,跳來跳去;如果你才高八斗,豈不要禍國殃民!

  看着自己一手栽培出來的弟子,成熟后,便飛得無影無蹤。大姐惋惜,生氣,可又有什麼辦法呢?只能繼續培養。只要自己手下的人才多,自己的裁縫店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同行之間的競爭,也是相當的慘烈。大姐左右有四家店。一個名叫“大姐大”的,以西裝著名。另一個漂亮的小姐倆以自己的姿色,引來不少年青的小伙。姐倆以褲子,小裙子出名。其餘兩個沒什麼特色。大姐以連衣裙,花樣的時裝而著稱。我是個認真型的,好學,勤問。不久,我裁得褲子在同行的眼裡,不但得到了認可,而且他們都誇我裁得褲子有型呢。

  一次, 我被“大姐大”騙走了技術。

  因為她畢竟開店多年,突然問我:“你裁褲子時,一般立襠多深啊?”

  “八寸半啊!”

  “膝蓋呢?”

  “七寸半左右。哦,怎麼了?”

  “沒怎麼,我考考你!”

  這時,我才突然醒悟,被她騙去了技術。因為時常有人不滿意的找她修改,大部分都是嫌立襠深。人心真是險惡。

  大姐實在是太累了。那時我是一個精力十足的膀小伙,天天累得我昏天黑地的。白天,大姐不停的收活,量體,跟人家講解,應該做什麼樣的。什麼樣的服裝,更能體現顧客的性格。有時,碰到難纏的顧客,氣得好幾天都過不來勁。我就負責給顧客付成品,換拉鏈,折褲腳的應急的活。完了,就是沒完沒了的裁。晚上,我和大姐通常是裁到午夜。唉,這個行業,沒活着急;活多干不出來,着急。一年四季,總是着急。婚喪嫁娶,因為忙,我們不能去。節假日,我們更忙,不能休息。白天,別尋思躺一會兒。

  大姐就是這樣苦幹了二十多年,兒子上學,上大學,結婚,買樓,都是大姐掙得。姐夫,一個四肢健全的人,除了有沙和尚般慈愛的心腸,一生無所作為。好在現在能安心的侍候大姐。大姐,也算是萬幸了!

  記得我剛學會上樹那會兒,由於初生牛犢不怕虎,我竟然敢去保護區上樹。保護區的樹自然高大,結得多。為了給大姐減少點負擔,我讓大姐夫來跟着砸塔子。那時候,小妹還沒有畢業,放假回來,我們一同上山。

  上樹沒有什麼學問,只要有勇氣就行。那時候,就沒有懼怕過哪棵樹!現在不行了,只要樹榦高,再粗些,摟着樹,怎麼也沒有勇氣攀登。越想越覺得難上,於是,放棄。灰溜溜的再去尋找多的,好上的。年青時,才不管,只要多就行。一天我能夠下來二百多斤子,我背一半,大姐夫和小妹背一半。那時候,大姐夫也就三十左右,應該說體質正當壯年。他只是略微比小妹多些。我背着松子,一路往前飛奔,超過很多的人。然後再回頭接接大姐夫。年輕力壯的大姐夫,就是走不動,連小妹都拉他很遠。小妹便等着他,與他換着背。他一個大男人,不換,實在跟不上;換,又覺得難為情,只能換!眼淚滴答滴答滾落。我過來時,以為怎麼了 大姐夫只能羞澀得擦乾眼淚,昂起頭,默不作聲。

  由於我天天接他們,上樹,幾天後,我累倒了。從此,做下了病根,只要累狠了,肋骨就抽搐。知道身體是自己的,應該重點保護,可是到了某種境地,就身不由己了。由於貪財,每年松子我都打得比較多。在同齡人里,我完全可以名列前茅。雖然,我有不少錢,可是當地的姑娘可看不上眼,她們眼裡只有工人。

  後來,我隨罐頭廠去了山下。雖說在罐頭廠,可是罐頭跟我們沒有一點關係。我們依舊與木頭為伍。山下的姑娘與山上的姑娘的思想有着天壤之別。隨我們同去罐頭廠的有一個電工。在山上時,姑娘們沒有一個正眼看他,工資一個月只要幾十塊。我們趕上最掙錢的時候,一個月就可以趕上他一年掙得。松子也不打,光靠那點破工資,唉!就是這樣的他,在車間被無數個優秀的女子追。實在不知這些優秀的女子喜歡他什麼!他竟然像皇上選妃那樣,拔了來,拔了去,最終選定一個最好的,結婚,安度一生。

  後來,我跟大姐學會了裁剪,各種服裝基本都做得過關了,提親的人,才絡繹不絕。最終遇到老婆,直至現在,我們的感情還很保鮮。

  去年大收,我為了老婆孩子,能過上好日子,自然拼死拼活地苦幹了一回。雖然,肋骨和腿,抽搐過無數次,現在想來,既沒有惋惜,也沒有後悔。為了我的愛,我儘力了。也沒有放過幾十年來唯一一次大收的機會。

  人生,就該遇到店,就住店,千萬莫要過了這個村,錯過了那個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