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詩韻
我喜歡煤礦上那一條碎石鋪成的小路,兩邊是自然野生的雜草,花兒雖然不引人注目,但依然在默默無聞是塵世間悠然自得地開放。山邊有一片已經紅透了葉子的爬山虎,更是令人心醉,有一種詩意在心頭蕩漾。秋風微微送來爽意,陽光雖然燦爛但明顯地溫柔了許多,那依然青翠的楊柳彷彿一位長發飄飄的少婦在風中婀娜多姿的搖曳。蜿蜒的小河是魚兒的故鄉,茂密的森林是鳥兒的天堂,一望無際的草原是牛羊的樂園,浩瀚無垠的天空是白雲的海洋。我知道,種子的目標不僅僅是碧綠,花兒的目標不僅僅是開放,春天過去了還會再來,秋葉凋落了也並不就是死亡。但是為什麼多愁善感的我,每一次走進秋風裡,見到路邊落紅無數,還是忍不住有一種失落之感哪?不由自主沿着小路向前走去,蘆花在風中招手,蒲公英揚已經張開了起升的小傘,牽牛花已經收起了小喇叭,不甘流俗的野菊花偏偏在眾芳凋落的時候燦然綻放。不知不覺走到一處很少有人光顧的柳樹林邊,思緒在一剎那竟然被嘰嘰喳喳的鳥鳴蕩漾,彷彿藏在綠蔭之間的音樂突然從海洋深處飄來,沁人心脾,醉人心魄,令人神往。我輕手輕腳地走近,我看到林間的小鳥竟然有成千上百隻之多,彷彿是一次熱鬧的婚禮,又如一次暢快的聚會,它們似乎無憂無慮,在枝葉間跳來跳去,歡快而清脆的音樂就在這深秋的綠蔭里蕩漾、擴散、流淌。生怕將它們驚動,我輕輕地走過,走過,任那鳥鳴的音樂在我身後繼續,任那醉心的詩意在心中滋生、蔓延。不由自主地,我想起了故鄉的深秋。
有人總把深秋形容為“金色”,未免有些誇張;有人把深秋形容為荒涼,未免有些絕望。說句心裡話,收穫的季節,農民是最忙的季節。他們的臉上並不全是笑意,他們更多的是憂慮,憂慮莊稼如何收回,種子如何播種,糧價究竟幾何,未來的生活該如何度過。但孩子們是不管那麼多的。無論多貧窮,他們都有自己的快樂;無論多艱苦,他們都有自己的歡笑和歌聲。無論是割草、拾柴、收拾莊稼,他們都有用不完的力氣。不說那紅高粱的青紗帳漸漸由綠變黃,不說那舉着紅纓的玉米漸漸金黃,只是那埋在土裡的紅薯就有一種神奇的樂趣。挖紅薯,前頭挖了一遍,回頭一望,又發現一個大紅薯,心裡頓時就有一種獲得意外收穫的快樂。這裡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土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東西。往地上一躺,聽蛐蛐鳴叫,看蟲子鑽土,讓螞蟻搬家,捉螞蚱、逮知了、捉泥鰍、摘蓮蓬都有說不盡的樂趣。兒時的我的最大樂趣是跟着姥姥下地。那藍天白雲下,遼闊的土地彷彿是一片自由的海洋,我像一條小鯉魚依偎在姥姥的身旁,聽她一邊講着神話故事,一邊在慈祥的溫暖里幫她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花香與草香瀰漫與秋天的大地,大豆似珍珠,玉米如黃金,大棗如紅豆、花兒像停住的蝴蝶、蝴蝶如會飛的花朵,秋風像傳說中的仙女,農民似山邊的愚公,少女純潔如山泉,少年天真似碧玉,彷彿沒有朝代,似乎忘記了春秋,
似乎就那樣風平浪靜天長地久,彷彿遠古就是那樣現在依然那樣未來也依然寧靜如水如詩。沒有過去,沒有永遠,只有現在。現在就是未來,現在就是永恆。在寧靜中走來,在寧靜中花開,在寧靜里羽化,在寧靜里徜徉。
自從慾望膨脹,蒼蠅與蚊子向人的心靈深處飛翔。真誠不再神聖,正直不在高尚,農村不在安靜,城市迷失了信仰。雲兒漸漸沉重,化為雨水,和着憂傷的淚水將花瓣凋零將花香雨打風吹去。
一泓流泉嘩嘩流淌,將我從胡思亂想中拉回。走在這深秋的碎石小路,我暫且品嘗這深秋的內涵、感悟這深秋的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