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殤
東宮深苑鎖清秋,流淚不止心不休。宮門一入,千萬般思修,都說宮廷良辰美景佳肴伴君王,我說醉意愛恨情仇鉤心斗人生。想當年豆蔻年華,今卻是紅顏美在,心若止水。看着身邊的婢女小奴,盤起的發角,水盈盈的眼睛,稚嫩的臉龐。呵,這如是當年她入宮時的青春模樣。罷了,歲月無情,深宮無意……
“傳貴人上殿一曲霓裳舞”“傳貴人上殿一曲霓裳舞”……聲音一路從華清宮傳到東宮。此時她正在沐浴池中,有玫瑰點點花瓣夾雜香奶共浴,她輕輕的對小奴說道“小奴把我的衣裳提上來”小奴輕輕遞上睡衣,隔着簾帳,小奴給她換上了華清宮賞賜來紫霞批桂冠服。她面對銅鏡口含紫凝脂,面帶桃菲色、修長的眼睫毛下雙眼疲憊,似乎隱約中透露出來的卻是一份無奈與嘆息。她依舊會帶着他們第一次相遇時,他送給的玉簪。梳妝好后,小奴扶着她輕輕出走門外……
當打開東門正宮門的那一刻,她靜靜的看着天空中的飛鳥。蒼穹一如既然,只是紅顏難再。當年經過多少的鬥爭,在他面前多般的諂媚與妖艷才有今天的成果,且不說萬人之上,最起碼在這裡東宮大院中還是可以任意的呼風喚雨,不受外界干擾。便不禁的題起詩來,喚作《深宮別院辭》
細柳春鶯醉東風,深閨女兒飾粉妝。
百媚千嬌縱昵語,君王親指點紅床。
皆說宮門恨深海,紅顏一朝應如是。
若得鬢髮疏簪落,快意恩仇化蒼霜。
辭落,於是太監們便說“扶她起轎……”小奴便攙扶着她送入轎子中。她打開轎窗門,看着沿路熟悉的宮牆,硃色不改顏如是,便不禁的笑了起來,想到馬上的霓裳曲舞,那些好色的傢伙看的又開始滴口水了,那些嬪妃又要開始爭鋒吃醋了。這也許就是宮廷的紛爭吧?在這裡妖艷太惹人妒忌,平凡太惹人欺負。女人男人男人女人之間不斷的周旋,想想活得實在是太累了,也罷既來之則安之好了。
不久便至華清宮了,只見正堂之上的他端着酒杯發獃,毫無一派君主之象。台下兩旁的大臣們和妃子們說說笑笑,好似一派休閑熱鬧的場景。婢女們無精打採的站着,小奴說道“主子,快到華清宮了,您得準備下轎了。看皇上那樣子好像很想你一樣子,還發獃呢。”她笑着定還演上哪一出說“那個男人不過是貪圖美色罷了,他日指不妃子呢”小奴輕輕的攙扶着她直去宮殿里。
只見她頭戴玲瓏鑲金冠,修葉細眉宛若柳,修長睫毛藏神韻,臉着桃色紅腮顏,口上微紫醉凝脂,身着紫霞批桂衣,綴綉鴛鴦逗細水。她眼情而又柔情,水靈的雙眸,白皙的臉龐……人世間實在絕代美女,再無一雙。他從龍坐上直奔而下,趨步快進說道“愛妃終於來了快快和寡人同坐,休息片刻。”於是群公嬪妃都開始準備吃飯,兩旁的妃子看着這般情況,不時的瞅着一眼那般恩愛的景象,氣的直嘟嘴,交接私耳,用手指輕輕的點點桌面。一旁在坐的年輕的大臣看着這樣的美人兒,心中不禁發出感慨曰《美人嘆》
妃子漫步藏冷笑,腮紅紫唇貌千嬌。
無奈人間王公在,深宮眷鎖錮春宵。
飯後,婢女樂工都已經準備好,就等待她起舞。舞曲即興,她身着波斯裝,碎步前往,便說道“霓裳開始……”伴着音樂聲起,她舞起。隱約從風衣可以看到她纖細的腰,如風中的楊柳般隨風飄蕩。在迭起的樂聲中,靜靜的飛舞着如蝴蝶般自由自在,不知怎麼了。她的發簪滑落,盤起的頭髮慢慢落下,絆倒她。皇帝忙忙從座位上趕下來,扶起她說“舞曲盡興罷,各位可以回去了。”他用力的抱起她回寢休息。
每每當他思念她時,她都會給他舞上一段。就這樣在舞蹈的世界里年過一年。一天當她看着銅鏡感慨道,人間不再風景,歲月不再當年。他在處理國家政要的時候難免會疏忽她。這時候也就是她最安靜的時候,偶爾她會和小奴說著一些往事,當看到庭院秋風落葉,會不禁的感慨道生命的脆弱和無情,更會想到自己多年來一人一容顏,一人一世間。眼角的眼淚會經不住滑落,可無論她怎麼哭都是個美人。想想深宮外此時的夜晚應是花燈共賞人間天堂的世界,可這裡除了鬥爭便是孤獨。
最近看到他身子卻是一日不如一日,面色憔悴了很多。於是她便讓太醫配了葯只是不見他來,心中覺得怪異。這日接到聖旨說是他快不行了,臨走前希望和她一相聚。她聽到此時,忍着淚水奔走而去,當她趕到的時候,他已經駕崩了,她跪在地上聽着聖旨,所有的妃子除了她一律接陪葬處理,……她笑了笑,有這麼多的女人為你而死我卻不是一個?她沒說話,她都懂。只是留我一人又能如何?想當年,華清池畔,看蓮花的情景,想起他曾經送給她一首詞《點蓮花》
人間荷花比玉容,得伊共賞。忘卻人間愁,今尋至,華清池畔,仙子同游。
百度千年共回首,紅線雨中。願得葉下輕舟,掏蓮藕。側飄淡淡香撲鼻,細聞處,卻是身邊美人袖。
她靜靜的看了一眼他便走去,也罷。生命不再,一切亦是虛談。回到東宮中,她整日無意看着身邊的一切人事物又能怎麼樣?一人一容顏,一人一世間。而這人卻是別自己而去,想這些年的美好光景都是昨日。深夜她越想越無眠,披上外衣,打開窗門此時的外面是這樣的安靜和寂寥。於是拿出紙硯,寫詞道《夜醒。夢不香》
近夜曉夢不應醒,春花落,鳥驚鳴。只聞小奴空嘆息,應如是,當年淺宮擄襁褓,如今已是冷貴人,不知深閨是何年年月月兮兮?
朱紅牆外卻不見,惜鵲橋,古亭邊。只憑思緒空漫漫,卻不知,今顏老去人安在?只留皇陵兩世間,誰嘆去,人未老心卻先?
若是來世,我不願和君在這無奈的皇室裡面。只願陪着你在那炊煙裊裊的人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