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又開好了。桃花溪邊,落英繽紛,花飛蝶舞。岸邊,鳥鳴林靜,歌聲婉轉。獨坐林中,觀望,花自芬芳,鳥自清鳴、一抹餘音,愁煞看花人。去年今日,人面桃花相映紅,明年此時,繽紛如今,卻與誰同?物是人非,唯溪中流水,歲歲年年,望花謝花飛,人來人往。萬語千言,在時光的深處,不可言說。惟願,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今夕何夕,與你相逢。那個草長鶯飛的三月。春江水暖,燕子銜泥。你我幼年,青青草地上,下學歸來早,乘風放紙鳶。如絲細線,牽絆着遠行的翅膀。天地間若隱若現,插翅的紙鳶,隨風而上,輕盈入雲端,扯不斷,這頭的牽念。清風拂面,你眼角的笑意,搖醒了陌上繁花似錦。陽光住進你的眉心,而你,悄然闖入我的夢。年少的心事,被小心的藏匿。不敢言愛的年紀,深深淺淺的喜歡。白襯衫,帆布鞋,記憶里,我的少年。年華里,歲月如歌。你在我的身邊,些許年。走過年少無知的童年,如花綻放的豆蔻之夏,純真懵懂的花季雨季。一晃,又許多年。時遠時近。遇見一些人,離開一些人。也曾與一些人,琴瑟在御,歲月靜好。也曾在某個月光皓潔的冬天,和某個人,桐花萬里路,連朝語不息。看遍奼紫嫣紅。卻不曾停留。有意無意,觀望你的天空,如水安靜的華年。遠近相安,惟願安好。冥冥之中,一根細線,跨過時空,是揮之不去的牽絆。祈望,某年某月,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我終於離開。穿過一個個城市,走過一個個街角。看過許多方寸里的天空,見過一場場的別離。 在潮漲潮落之間,錘鍊翅膀,追逐未曾知道的遠方。疲倦的旅程,人事翻飛,聚散匆匆。午後海棠花把長安的天空染成了緋紅,那是類似幸福的顏色。迷惘冰冷的夜晚,次第拾起,你的問候和祝福。荒野無燈的艱難的時年。你還是當初,我的少年。樸實無華的隻字片言,穿過遙遙幾千里的距離,在許多個深夜,溫暖落淚。恰似那年,風箏滿天,晴空下,白衣白衫的翩翩少年。卻原來,我已經是風箏,線的那端,早已交付,縱然揮翅,卻是向著那個地方,未曾遠離的羈絆。
忽而那年,恍若夢境。在某個街角,我回眸輕笑,你原地守候。你伸出雙手,我天涯隨行。夢裡夢外,一樹樹花開。白鳥的傾斜的天空飛翔,沒有人過問,破碎的別離。很多年的話,在流年裡沉澱,那時的心事,卻無從說起。這些年我走過的路,你看過的風景,交叉又分離,靠近又遠離。終於在這一季綻放如花的愛情。因為是你,所以篤信。細枝末葉里的幸福,灌醉了我的天空。手裡心裡膨脹的溫度,甜蜜的情話,甜蜜的早餐和午餐,甜蜜的親吻和誓言。你是良藥,治好了我所有的遊離和不安。趕走了恐懼和失眠。幸福的空氣很香甜。有你的世界里,忘記了獨自走過的路,看到過的分分合合。只願守望和你的小幸福。洋溢在字裡行間的愛意,開始向某個方向蔓延。有了所有凡俗女子的奢望。某一個未來的圖景里,填滿了你的影子。我祈望你能來,你來了,我又祈望,牽手不離,到白髮蒼蒼的彼岸。
有人說,花的華而不實和朝生暮死是愛情最隱秘的象徵,所以被當做是愛的圖騰。後來我信了。毫無徵兆的,忽然你累了。倦了。你要離開。留給我決絕的背影和碎了一地的眼淚。不可言狀的疼痛,開始抽枝展葉。無可遁逃。所謂幸福,所謂永遠。是一瞬間的幻覺。走過一整個冰冷的冬天,眼淚和傷口反覆的漸好又崩塌。漸漸麻木漸漸清醒。迎着陽光的四十五度,我看到你剪斷的細線,在風中散亂。去了不知名的地方。我終於展翅,飛翔在沒有你的晴空。
許久之後,再回眸,在愛和痛之後,你仍然是,記憶里,我的少年。提及愛情,在時間的深處靜默,至深的愛和痛,溫情和關懷,都如水流深,發不出聲音。聰明的女子懂得觀望,深情的女子懂得守候,大概所有的女子,這場愛情里,我曾經是飛蛾,只是慟傷之後,是在轉彎處贏得自己,在歲月里,寵愛自己,淺笑款款,望一路花開,無關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