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醒來,聽着窗外滴答的聲響,輕揉開仍處朦朧的雙眼,戶外暗淡的光線透過簾縫鑽了進來。看了看錶,已恰是起床的時間了,掀開被子坐在床邊定了定神,一股冷風襲近,頓時打了個哆嗦,猛然間驚醒,“原來已是深秋了”。簡單洗漱,匆匆出了房門,走在單位那熟悉平坦的水泥路上,微微涼,緊了緊衣領,看着奔流的各色傘群,輕輕嘆:都是一群為生活而奔波的人。
坐在班車上,偶然間聽到“又要到重陽節了”,仔細算了算日子,今時已確是九月初八了。“是啊,又是一年重陽節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愫悠悠攀至心頭,難道這場綿綿秋雨正是上天的特意安排,只為那九九之日再添幾縷鄉思?
雨打車窗“啪啪”,風擁樹葉“沙沙”,共同交織成一首輕音樂,這是肖邦也無法彈奏出的自然樂章;淡淡身影依稀,濃濃雲氣堆積,共同組合成一幅油墨畫,這是希施金也無法臨摹出的天作素描。“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這慢慢淡卻的詩句在此時此景中正毫不吝嗇的侵蝕着我本就多愁善感的心靈,也催生着我註定無法深埋的鄉情。
2002,懷揣父母的寄望踏出家中那殘破的門檻,不想距今已是十年,沒有清明時雨紛紛那一刻祖父墳前的訴說,也沒有中秋節月明明那一晚全家團聚的歡樂。忙碌的高中時光,迷惘的大學生涯,奔波的工作歷程,填滿了清淡而不平的路,只為來日能昂首無愧於心中的寄託。
三年前,孤身來到上海追尋年少的夢。繁華的都市景,七彩的霓虹燈,閃花了雙眼,也迷失了真心。曾一度羨慕花前月下的浪漫,曾一度幻想紙醉金迷的奢華。是父親“好好工作”的叮嚀,是母親“注意身體”的慈愛,是愛人“我等着你”的信任,是妹妹“多多休息”的關懷,讓迷失的心又重歸了正途。
每當看到父母逐漸滄桑的面孔,每當看到愛人日益消瘦的容顏,內心的憂鬱總會不知不覺覆蓋那一絲堅強。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根煙,夾在指間,點着,讓它自由燃燒蔓延、凝聚飄散,燃燒出幾許憂愁,飄散着絲絲眷戀。
遙遠的家鄉,沒有那高山巍峨,沒有那草原清香,也沒有那大河浩蕩;但有着蠶噪鳥鳴的寧靜,有着勞而有獲的笑語,更有着親人真情的呼喚。父母的兒子忘不了父母的恩,農家的孩子忘不了農家的情,無論走到天涯、走到海角,都將傳唱祖先的祝福,都會吟誦家鄉的讚歌。
歲歲重陽,年年遙望,漂泊的孩子何時才能找到回家的路,補缺那遍插茱萸少去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