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的心情。
飄零。雖是朝着你的方向,心海卻是冰冷的沉寂與落寞,白色的浪花泛起記憶的空白,往前延伸的足跡看不到未來。一直在堅定的往前,往前,走了很久,還在原地,你不會是那個擁了滿懷的鮮花前來,牽引我走出迷途的人。
可是,當淚水象流星劃過之後,漆漆的夜裡,遠遠地,我望見了燈火。有炊煙升起的地方,環繞着村莊的山腳,隱隱約約的犬吠聲,伴隨着溪水的流動,潺潺地向我乾涸的土地漫過來,疲倦的腳步忽然懈怠了所有的決心,想要就此停息下來。
走近了,挪近了,清晰了又迷茫了的視野里,沒有村莊,沒有人煙,腳下,是一片青白色的海洋。已是退潮的時間,洶湧了一天的海水,此刻很疲倦很懈怠,微微地喘着氣,想要歇息了。海。哪怕是在平靜的時候,卻仍然有一種力量,如一隻巨大的魔獸,即便是在沉睡的時候,也有一種不可侵犯的尊嚴。白色的細浪隨微風的推動而在浩瀚的海面上開成一層層的碎花,凋謝與盛開在同一個空間上演,蒼青色的幕布在不動聲色地變幻着一幕幕悲喜劇。夜,如此深沉,黑色是一種內涵,可以包容許多東西,可以籠罩一切,哪怕是如此無邊無際的海水,也被困在一張黑色的網中,喘不過氣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必然在無聲的指揮着一切,不可觸摸,等明白之時,一場戲已結束,觀眾早已散去,每一個扮演者都已卸妝。楞在一邊回不過神來的,是塵世間的煙埃。每個人,都是一粒沙子,被稱做金子的,也只是一個名字,一個人被喚做什麼,常常不由他自己決定。
微微的嘆息,所有的心事都象浪花一樣在盛開的同時凋零。或者,是在凋零的同時期盼着盛開?只有自己明白,此生付出了多少辛苦,想要將身處其中的天地徹底改換,折騰了多少年,卻原來,還是伴娘的身份;滿心歡喜地去赴一場盛宴,卻原來,都是在陪着別人歡笑。夜在沉默。最可怕的不是沉默,不是靜默,是在沉默中無法沉睡的心情。清醒的看着人世的一幕幕鬧劇,而自己也不過是這場鬧劇中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不得不任人驅使揮喝,不得不按着規矩上場,下場,看着觀眾為別人喝彩,陣陣響起的掌聲只為那些閃爍的明星而發……是誰,用了智者的語調,滿面倦容的說:看淡些吧。若海水不再這麼咸這麼苦,我情願,也能夠放棄所有的曾經,在一片青灰色中將所有的心愿沉埋,不再提起!
可終究,是該放下的時候了,現在是夜裡,一切都在沉睡。將往事放在岸邊,任潮水去沖刷,將此刻交給海,此刻,海屬於我,海的沉靜恰好可以包容我的疲倦,就讓我象一片樹葉一樣飄零在海上吧。冰冷冰冷的海水,讓人卻步,心卻無限歡喜地要朝他奔過去,那裡有寬廣的胸懷,沉穩的性格,可以托起希望又可以沉埋夢想的地方,那是海。可以包容你,縱容你,寵着你,戀着你,卻又同時可以毀滅你拋棄你,如此冷酷而又如此迷人,如此令人嚮往而又如此令人卻步。
走進去,沉進去,將自己拋擲進去,唯一的途徑,讓夢清醒的途徑。在無法呼吸的瞬間,我清晰的看到,濃重的層雲中間,原本以為不會有光明的天空,一朵金色的小花,被誰的手捻出,那是什麼?似乎是命運之神,在跟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之後,又心存不忍,轉而露出了她慈愛的面龐,沖我微笑,似乎是在說,我所有的艱難你都知道,你雖然無能為力,卻也不曾忘卻在塵世間受苦的我,你知道,你在看着我如此艱難,你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也想在我最難支持的時候給我一個鼓勵,告訴我,塵世間,有塵世間的法則,雖然我現在還跟以前一樣,未曾找到走出迷宮的途徑,可是你告訴我,要堅持!堅持下去,讓曾經沉埋的夢想在一種抉擇中開出絢爛的花朵。
海水漸漸的深了,一個浪,又一個浪打過來,在深海中,雖只是一個小小的細浪,卻也足以將一個人吞沒,要麼活着,要麼選擇他方世界,很輕易,在這時候,只能有一種選擇,去拼!拼盡全力,只為一個念頭,甚至,連想都來不及想。往前划!海水,帶着一種強大的慣性,在左右着你,阻撓着你,拖拉着你,要將你裹挾到某個地方。而你,不得不掙扎着,付出全力,堅持原來的方向。每往前一步都是艱難,每一個轉身都不由自主,每一個想法都難以實現,每一次努力似乎都無濟於事。可是,看得見此岸,看得見前世今生的所有心愿都在岸邊綻放。只要我抵達岸邊,所有曾經的默許都將與現實同時閃爍,就如同月亮與太陽永遠都在同一個天體上流轉一樣。
沒有思慮的空間,只有在一種懸浮與沉淪中拚命,僅剩的最後一點力氣,哪怕只是這一下,這一次,這一刻,要堅持,目光中閃爍着野性的光芒,僅剩的一點力氣支撐着骨子裡的堅韌與堅強,無法承擔卻必須承受的傷痛,拼到筋疲力盡卻依然鬥志昂揚,沒有明天,只有今天,沒有未來,只有現在,沒有永恆,只有片刻,握住今天,握住現在,握住此刻,便是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