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始，婉約游於一無名山顛，行處芳澤繚繞，霧靄氤氳，百鳥和吟，眾綠齊翠。婉約心曠神怡，骨酥肉軟，不勝登山之嬌噓，難抵春風之拂汗，故解衣為被，拾花為枕。恍然夢中，見一神女，神女曰：“我乃巫山之神，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昔者宋玉賦我及楚王之事，著我雲雨之形神，始後人以交歡之詞於我。雖感宋玉之情，可始憾天地會和，陰陽交姌之美，只於這雲雨二字帶過。今見汝端莊嫻靜，凜然清潔，然眉宇體態，難掩崩山裂地之痴情，為我可訴之人。”婉約凝神恭聽，魂出體外，隨神女駕霧雲夢台，見其雲雨之事。神女告之曰：天地相會，以降甘露。男女相合，始生萬物。今告汝之事，不可以凡俗齷齪之心度之，否則所聽則濁，所見則糜，所聞則臭，所感則淫。”婉約忽焉思散，觀乎草木盛麗難窮，雲霞婆娑繽紛，收神感之，神如浮萍虛空，攬心觸之，心如柳絮柔弱，神女予清泉飲之，涼於脾肺，已然脫胎換骨之軀。神女曰：“汝身已凈，觀之。”
是時風住聲靜，暗香浮動，煙霞落蕊，流波纏綿。寂寂兮萬物生津，脈脈兮陰陽相遇。杳杳兮難觀其形，迷迷兮不察其貌。邈邈幻男女之體，駕雲霧於蒼翠，纖塵不着，煥然有光。靜靜兮四目脈脈，盈盈兮春水泱泱。綿綿兮發散肌松，喃喃兮言遞唇啟。軟軟兮耳貼鬢磨，悄悄兮指游臂纏。漫漫兮飛絮空靈，荒荒兮死生幽冥。是以巫山顫動，性靈其顯，灑落英於迴旋，施蘭澤於纏綿，傳神音於天地，布絕美於自然。於是乎，陰陽漸合，山水一體，此消彼長，不分不離。長風為之斬棘，礫石為之相摩，浮海為之呻吟，百穀為之下沉。女如驚鴻而翩飛，男如游龍而騰躍。碎玉肌而花開，承起伏而轉合。水洶洶而淫淫，魂飛飛而難歸。鑲皓貝於苞蕾，含凌厲於柔軟。何上下之糾結，終來去之桃源。斯如此，萬籟齊誦，萬象齊生，萬法齊現，萬道歸一。霎時神光乍現，闢地開天。
婉約痴立，煥然通透，沐雨沾露，返魂歸璞。終知草木昌盛，生靈繁殖莫出於此。欲訴神女，神女已遠，遺落花為字：“山水本真兮，塵俗以濁。情性本潔兮，凡心以色。天地本清兮，世道以昏。”婉約惘然，孑然若失，無去無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