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瀚偉
有一些動物被帶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就會不吃不喝,嚴重一些的一點一點地餓死了。人也和動物大致相似,初到一個陌生的領地,也渾身感到無所適從,孤苦伶仃,連茶飯都不思了。
我那年為了生計,不得不利用工作之餘做一點小生意。初到市場,縮手縮腳,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出,處處害怕誰來生出一些麻煩。
說是市場,其實就是在一條馬路邊上,擺一趟大小不一裝着觀賞魚的罐頭瓶子,賣各種各樣的小型觀賞魚。
在這裡擺攤的還有一個五十對歲的老頭,他來擺攤已經有幾年了,來這裡買魚的和過往的行人都非常熟悉他。貨買熟人錢嗎,所以,他的攤前總是聚集着一幫人,雖然這些人不全買魚,但那聲勢也足以讓我望而卻步。
老頭愛聊天,一坐下來,天南海北越扯越遠,沒完沒了。言談之中,我一點一點地發現,老頭的嘴不好,背後愛說人不是。後來果然有人告訴我,說他背後說了我許多的不是。我聽后一笑,說:“同行是冤家嗎。”
和老頭的攤前相比,我的攤前可以說是“門可羅雀”。我常常是孤孤單單地坐在一邊看老頭那兒人聲鼎沸,大鳴大放。
不覺之中,有一對老兩口每天都是一前一後相伴着來到我的攤前。起初,我還以為是來買觀賞魚的呢。久了,我才知道,兩位老人是來和我說說話,聊聊天的。
老兩口一高一矮,老頭比老太太高出來兩頭。老太太說:“老了,他年輕的時候一米八七,現在抽抽了。”說話的言語間不難聽出老太太的自豪感。老兩口有四個孩子,兩男兩女,都不在身邊。老太太說,兒女們的條件都不錯,其中還有一個是副市長。老兩口都有退休金,家裡什麼也不缺。老頭愛擺弄一下觀賞魚,但總也弄不好,買回來一批,過幾天就相繼死光了。這不,在家裡說看你這個小夥子不錯,挺真誠的,就有事沒事總朝你這裡跑。說你自己一看着挺孤單的,來和你說說話,也和你學學飼養觀賞魚。
老兩口幾乎每天都一前一後來我這裡,坐一陣子,聊一陣子,偶而,也帶給我一個水果或一把瓜子。老頭每次來大都坐在自己隨身帶來的小馬扎,不愛多言,手腳卻很麻利,常常幫我撈魚,捧瓶子。老太太和老頭正相反,嘴總是不閑着,說出來的話卻一點也不討人嫌。而且,說話的語調極平和、溫情,讓我感覺是母親在和我嘮叨。這讓我這個沒有了父母的孩子,重溫了一下母愛。
老太太,我雖然不知道文化多少,但她說起話來條理清晰,時不時的還夾雜着幾句笑話。看得出她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開朗、風趣的女人,在哪都會讓人喜歡。
老兩口又相繼走來,還是和以往一樣,老頭走在前面,後面跟着老太太。我見老太太走來,就和老太太開玩笑說:“大娘,是不是也得給大爺一點空間哦,怎麼總這麼密切啊?”老太太說:“你問你大爺啊,看他是不是要空間。”說后我們都哈哈大笑。
誰知道,十幾天過去了,我再也沒有見到老兩口一起走來。孤零零的我坐在那裡想這對老人家哪去了呢?想着想着,心裡非常失落,一縷惆悵襲上心頭。好不落寂。
許久后的一天,我一抬頭看見老太太一個人走來了,好不奇怪,今天是怎麼了,老頭呢?
大娘說:“老頭走了,再不用我給他空間了。”
我的眼睛濕潤了,眼淚險些落下來。暗暗地罵自己該死,嘴沒有柵欄。心裡默默的念叨:大爺,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