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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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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漸漸地習慣曉柔的多話與奇怪。曉柔說話時聲音像風鈴,卻不會對我唱一首完整的歌。曉柔有個習慣,每天天黑

  后閉着燈躺在床上聽Lene Marlin的《A Place Nearby》。

  認識曉柔的時候,天很藍。陽光灑在她白色的碎花洋裙上,見到我,微笑,白皙的臉上掛着兩個淺淺的酒窩。曉柔有一堆的夢想:去喜馬拉雅虔誠膜拜后爬上雪峰大哭一場,在阿爾卑斯山頂大聲呼喊一個男孩的名字,去薩爾茨堡演奏自己創作的一支未命名的曲子,一定要在仲夏晚上十一點三十分,曲子會在十二點準時結束。要求那個男孩走在幽深小石子路或狹長的小巷,確保能聽完她奏出的整支曲子。見我沒反應,她合上一本‘EVE’雜誌在我面前度着步。泰姬陵,嗯,一定要去。“因為泰戈爾?”她白了我一眼,說我不懂。還是去普羅旺斯,忘草香,鮮味芝士......

  曉柔總是糾結,她作了好幾份路線圖,只是每份路線圖都沒有終點。曉柔的書架上放了一本被翻了很多遍的《年寶玉則》,她其實想去的是久治縣,只為了尋找“然都拉瓦尕柔”。她很久沒有美美地睡上一覺了,尤其在那美麗的花叢中。曉柔也試過一個人的時候在離家不遠處的軌道旁行走時精準地算過,從鳴笛到從眼前經過,用時兩秒。也喜歡在午夜趁隔壁保安打盹時悄悄地爬上樓,不想那年老的保安把她當成小偷。曉柔做過一次沒有得手的小偷,因那男孩太狡猾。曉柔家的樓只有五層,選擇爬上隔壁那個十五層的樓頂,因她沒有勇氣,十五層,已經達到了極限。站在樓頂看着路上的車流,她想,自己准能超過車速。

  曉柔喜歡在房間里栽上幾盆花,每盆花里都掛着一張英文卡片:Rosmarinus officinalis。窗外的風佛過曉柔唯美的臉頰,帶着一滴滴的晶瑩,在轉身的瞬間,靜靜地落下,沒有聲響;曉柔是個很細心的人。曉柔說她的心,一半着快樂,一半住着憂傷,憂傷的時候別太大聲,會嚇着快樂。她總是在別人面前微笑,在我面前沉默。幾片新葉搖曳在窗台上,白色的卡片擺動着:‘Angel`s Trumpt’。梳妝台上放着幾瓶香水:Tiffany,Chanel NO.5, Shalimar。

  曉柔總是‘欺負’我不懂英文,我只好在曉柔面前‘老實’。Rosmarinus officinalis:迷迭香。Angel`s Trumpt:黑色曼陀羅。曉柔喜歡在雨天對我說著同樣的話:“有一種花,溫度在十五攝氏度左右,種子容易發芽,從出苗到花開約六十天,霜后枯萎,溫度低於二攝氏度時全株凋零。”

  夜了,靜了,那絲的不安瀰漫開來,曉柔悸動的臉徘徊在刺眼的的燈光下,一步,兩步,終停不下來。曉柔早就知道自己是A型血,她從不會懷疑那個一直照顧自己的醫生;這次,她自作主張,A型。她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然後睜大眼睛溫柔地看着我。“開花時幫我在手指上划道口子,別太大,但速度一定要快,因為我怕痛。”我知道,曉柔說了謊,她並不怕痛。手指在刺眼的燈光下,泛着白光,刺痛了眼,或許會讓她失望。桌上的日曆表一連畫了好多心型,曉柔栽的黑色曼陀羅已有十天時間。

  悶熱總叫人有些無奈,一抹煙塵在路旁肆無忌憚,慢慢地潛入曉柔的陽台,曉柔輕輕地彈掉附在衣服上的一粒粒土,如灑在遠處的那一縷陽光,漫不經心。曉柔是個愛乾淨的女孩,把房間5S一遍,再一遍;可有些東西,任憑她怎麼5S都有些力不從心。曉柔準備在周一的早上去街頭的老店換一把小提琴,再環行到城南的海外旅行社,為了阿舒。她答應過阿舒,一定會在離開前請求經理讓阿舒去創造自己所不能的價值;她不會去恨阿舒,更不會去恨阿舒之外的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曉柔一度嘗試養幾盆夜來香與馬蹄蓮,還不忘養些鬱金香。明亮的夜空掛滿了斑斕,卻又是那樣的深邃,慢慢地將那份秘密吞噬。那就是曉柔想種“蒼形草”。“花可以觀賞,草能幹嘛 ”“可以吃。”曉柔肯定地看着我。“要不你給我在房子周圍種一圈紫樹。”我很少違背曉柔的想法,可這一次,不會答應她這種無理的要求。曉柔對養花或者種草一點都不專業,她固執的讓我有點氣憤。

  曉柔越來越漂亮,說話越來越溫柔,臉也越來越白皙;半瓶的液體搖晃着,滴答着寂靜的夜。但我知道,曉柔從來不化妝。離曼陀羅花開還有十五天,曉柔還是沒能確定她的行程路線。我有絲慶幸卻又覺得自私,或許,從一開始我就自私,我更自私的是曉柔沒邀請我和她一起去。地板上,片片散落的迷迭香。曉柔躺在靠椅上,呼吸着快到來的黎明;幾個花骨朵在風中微笑,殘留些殷紅。我靜靜地站在曉柔旁邊,聽着它們由微笑變的張牙爪。“笨男孩!”曉柔最後一次對我微笑。

  曉柔沒有等到曼陀羅花開的那天,她提前一天決定了路線,只她一人。她離開的那天,很安靜,因我們之前說了太多話,我沒有送她。窗台上一朵朵黑色,藏着一個個小球上面點綴着一圈圈的紅。“我決定一個人離開,不會帶上任何人,包括你!”花盆下的卡片潔白如寒冬的雪,我抱怨曉柔的字跡東倒西歪,卻畫出一圈圈的淚痕。抬起頭,仰望天花板,沒有一絲光線。我離開曉柔房間,帶走了一張CD與開得妖艷的曼陀羅。

  沒有陽光的午後,我把曼陀羅交給了揚。“她並不會養花。”揚嘴角的風帶着輕蔑,笑的臉變了型。曉柔說揚帥的像惡魔,微笑像天使。一張泛黃的照片靜靜地躺在曉柔的抽屜里:一米七五的揚高出一張接近完美瓜子臉的曉柔一個頭,他們都在笑,笑的那麼甜蜜。我沒有理會揚,只在他的臉上留了個拳印。

  曉柔說揚很會養花,只是沒有種過迷迭香與黑色曼陀羅。一個冬天的早晨,揚遞給曉柔一包花籽。

  “聽說了嗎?每朵黑色曼陀羅里都住着一個精靈。”揚的眼裡多了些狡黠。他知道,曉柔會相信。“會減輕疼痛嗎?”曉柔從不懷疑,但這一次,她得面對自己。

  夜來香,馬蹄蓮與鬱金香是揚托阿舒送來的。暗黃的路燈拖出兩個修長的身影,伴隨着夜晚的風,越拉越長。“離開揚吧。”作為最親密朋友,曉柔沒說話。曉柔離開揚的那天,醫生拿着一張化驗單推開了曉柔家的門......

  聽說了嗎?每朵黑色曼陀羅里都住着一個精靈。漫天的飄雪,是誰造成的季節,漫天的飄雪,在凋謝;凋謝在曉柔的微笑里。

  夜來臨的時候,我會把音響慢慢地調大,讓那熟悉的旋律慢慢地充滿整個房間:I entered the room.Sat by Urbed all through the 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