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男人是山做的,女人是水做的。依我看來,這隻適用於普通男女,而湘女,是不能用這麼兩句輕飄飄的話語道明的。
我覺得用勤勞勇敢這極具男性特徵的詞彙放在湘女身上,應該是不會過分的。
最早教會湘女勞動的應該是《詩經》,挽着發簪,身着土布長衫的羅敷趟過小溪,步態輕盈的越過叢叢山崗,和着山那邊如泣如訴的民歌,羅敷採桑於陌上。
當蛹長成了蠶,當蠶變成了草,一位叫黃道婆的農家女放下繡花針,端坐在一架木製的紡車前,豆油燈在一陣緊似一陣的機杼聲中日見消瘦,她原本油光發亮的黑髮也在探求文明的過程中變成了白髮蒼蒼。正是因為有了黃道婆的熬夜,世人才留下了“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的詩句。
在而今的湖南農村,細點說是在湘西的苗家山寨,不少農婦沿襲着祖上手工織布的傳統,年長的阿婆,花季年齡的阿妹,無一不是紡紗織布的好手。我不知道那些穿着土布衣,用着蠟染和侗錦的人們在恍惚中會不會想起這樣的唱詞:請往身上看,咱們的衣和衫,千針萬線都把她們連啦。因而在湖南,這群紡織女就有了“紡織姑娘”的美譽代稱。
在漵水河畔的一名私塾女子以超常的勇氣離家出走。從沅水到湘江,又從湘江到長江,一個纖纖弱女子把革命的火種像天女散花般撒向了寒冷的角落,送給人們濃濃的溫暖。她的名字叫向警予。
在勤勞勇敢的背後,湘女自有她似水柔情的秉性。不少外地人戲稱湘女:溫柔一刀。
幾千年的巫楚文化。一方山水養一方人。
據年長的人介紹,在五十年代,八千湘女上天山,花季時湘女的心裡,沒有一絲兒私心雜念,她們嚮往美好純潔的愛情,告別父老鄉親離鄉背井。但是,當她們被組織上以獎品的形式分發給老兵時,湘女依然以無限的情懷接納了那些素昧平生的男人,用真實過日子的心態,生兒育女,挺直腰板恪守婦道。若干年後,這部分人生活得還挺好的,也沒有人離婚。
寫到這裡,我眼前晃現了洞庭湖畔的斑竹,那是一種很細瘦的竹子,竹桿不是圓的,而是方的。細看,竹節處有斑斑點點的淚痕,相信這是湘妃灑下的。恍惚中,我還聽到了一陣陣嚶嚶的哭泣聲。
綠水青山斜陽古道,桃花流水福地洞天。畢竟眼淚和悲傷早已落在了陶淵明筆下的桃花園中。
當浩浩蕩蕩的南下大軍像洞庭之水澎湃不已,我們看到背着小背簍的湘女揮淚告別夫君和孩兒,年輕的媽媽剛剛奶過孩兒,卻又情不自禁地按捺着胸口,溫溫地奶水濡濕了花白相間的布衣。但是,她們還是義無返顧的去外面闖世界了。
現代城市中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莫過於都市湘女。她紋着眉,手臂上貼着稱奇古怪的圖畫,有了這些似乎還不過癮,又把頭髮染得像七彩山雞,不是雙眼皮還要在眼皮上割出一條蚯蚓般的弧線,有了這一切,她們才旁若無人的走上大街,或手捧一把爆米花,或手端一碗刮涼粉,走過首飾店又進時裝店,為了找一些點綴抑或是尋找最省料的弔帶子裝。在城市的流行色中,她們在改變着,追求着更美更新的生活。
湘女,終起一生,芬芳四季,香飄神州大地。